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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平和夏听白径自取车,驱车回了刚买到手还没一天的某栋花园别墅。这栋别墅就位于公共租界,倒省了进出的麻烦。既然华界的示威队伍正在冲击租界,还是省一事是一事为好,没必要主动去找麻烦。
租界内的街道上,示威也仍在继续,只是确如在大上海餐厅听到的那样,已经失去了组织,只是一些两三百人工人和学生队伍,在和巡捕们对抗。但凡酒瓶、石块、树枝等等易得的东西,都被当做了示威民众的武器,朝着巡捕和骑巡投掷。只是这样的武器,自然没什么威力,所以一路所见,很多人都被巡捕抓了起来。
传单撒得到处都是,却大多被碾压进车底。有示威的学生,试图将传单撒进车厢之内,只是吴安平早有预料,紧闭了车窗,这才免了麻烦。他已经看到,前面有些车,车窗留了缝隙,传单扔进去,因为来不及处理,还没前进多远,便被巡捕拦下,司机和车主似乎百般辩解也无用,都被当做参与示威的人带走了。
天色愈发阴郁。一是雷霆轰隆,落雨的征兆愈发明显起来;二是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照往常看,天色也将擦黑了。
一路行来,所见所闻,让吴安平感慨、惭愧乃至佩服。
他知道这样的活动,肯定是上海的共产党组织的,虽然一旦租界当局强硬以对,便难以发挥如在汉口、九江一样的效果,但无论如何,一腔热血,无畏无惧,哪怕稍显狂热,都是值得敬佩的。在当下的中国,所普遍缺乏的,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勇气。过于理性,虽然有时看似有谋有略,但有时实际缺了气势,也误了时机。
吴安平和夏听白讨论过,都认为如果此时国共两党能同心共力,应是最好收回列强在中国租界、租界地以及海关、法外特权的最好时机,而无需等到二十年后。“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句话说得再恰当不过。布尔人都能让大英帝国焦头烂额,四万万中国人如果铁了心抗争,又有谁能降得住压得服?
可惜的是,近百年的屈辱史,让国人过于畏洋,而连市井混混都知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道理,一些大人物都想不透想不清。当下的一场灾荒,就动辄能死百万千万人,若将这些人武装起来,让他们更死得其所一些,哪怕只是发一些老套筒,又能有哪一国敢跟中国拼这样的消耗?
战争潜力,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人口就是最大的战争潜力。
吴安平想得很多,也有些出神,以至于数次都是夏听白提醒,才勉强没有出现交通事故。当汽车沿着外滩行驶一段,又转入另一条街道时,天空突然响过一串炸雷,“咔嚓嚓——轰隆隆——”,接连个响。雷声将吴安平惊醒过来,他透过挡风玻璃朝前看去,发现上海的或许是第一场的春雨,终于来了。
同样在这天下午,有许多人和吴安平类似,也突发着许多感慨、迷惑乃至欣喜、愤恨,只是不同的是,他们的这些情绪,实际却是因吴安平而引发。
在上海南面的龙华镇,国民革命军的淞沪警备司令部内,参与对西北应对之讨论的,已不仅仅局限于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的人,也不仅仅再包括进蒋介石、李宗仁、白崇禧这些军队领袖,还有其他一些重要人物,如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宋子文、实业部长孔祥熙,以及掌管党务的中央组织部代部长陈果夫、黄埔军校校长办公厅的机要秘书陈立夫等。
特别会议由蒋介石召集,在座都是大人物,陈立夫身份稍次,就担任记录的书记官。
收到吴安平信的,除蒋介石、白崇禧外,还有蔡元培、张群、吴稚晖、李济深、李宗仁、宋子文这六人。开会之前,这六人先看过了信,也都互相又交换,算是全面了解一下吴安平的说辞。而蒋介石和白崇禧的信,自然也经过一轮传阅。
吴安平或许想不到,这些人中,对他的意见最无视和最反对的,反而不是蒋介石、白崇禧、李济深、李宗仁这些横跨军政两界的人,而是吴稚晖和蔡元培两位,宋子文则只是从财政角度出发,认为如果接受吴安平金融方面的建议,则各有利弊。唯一一个到过西北的,是张群,他是坚决认为应该与西北妥协的。
孔祥熙是被邀来分析吴安平的上海投资计划的,但具体计划现在吴安平还没有提供,他只能试着说一下那个“三年三亿银元”的许诺,是否有实现的可能。陈果夫应该是最惨,他掌握党务大权,其实职权涉及一些情报工作,因吴安平信中所述,对先前国民党的事情似乎知之甚详,包括一些极机密的事,所以他被叫过来接受检讨及严肃批评。
蒋介石、李宗仁、白崇禧、李济深四人,都是党内军内的派系领袖,影响力横跨军政两界,说白了,都是权力场上的人物,考虑事情出发点很多,衡量利弊,既愤怒于吴安平悍然插手国民政府的内部事宜,又忧心一旦交涉不谐,或会引发连串巨变,致使北伐好不容易形成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而且,虽说现在国民党内除唐生智的湘系外,其他诸系都在支持蒋介石和武汉中央对抗,但毕竟各有各的小团体,小团体的利益也不能加以考虑,所以一番议论后,他们反而是觉得应该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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