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许多药性,但改进及提高工艺,又促进了药效发挥,究竟后世的好用,还是现在的好用,还真说不清楚。
过了一个多小时,吴安平又拿出温度计,第三次为杨三泰试体温,发现汞柱停在三十七度和三十八度之间,便松了一口气,对周围几人笑道:“体温降下来了。我看过药品的使用说明,这头关一过,再有两个小时,应该就能回到正常体温,现在还是有点稍高。”
刘三拿起一小包标有“壹号”的退烧药,啧啧惊奇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么一小包,就比‘三指李”的十几大包草药还管用?”他也有模有样摸摸杨三泰的额头,惊讶道:“真不太热了!”
吴安平又在冲口服葡萄糖,准备为杨三泰补充体力和水分,听刘三说得有趣,便轻笑一声,也没抬头,边冲水边道:“这是尼美舒利,专治热病的神药。”这自然是玩笑话,但他又说:“剩下的几十包,你们留着,以后再有人生病,高烧不退,就可以用它。不过,这只能退烧治热病,其他药也得跟上。”
几个孩子都答应一声。但谁也没发觉,小七偷偷把两包“壹号”攥在手里,放进了自己的小口袋。他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又生出什么主意。
吴安平将一碗葡萄糖水递给刘三,让他去喂杨三泰,见其他几个孩子都有点困,而夏听白的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便在窝棚扫了一眼,说道:“困了就都睡会,你们泰哥烧一退,就没多大危险,不用总守着。窝棚里地方太挤,又突然多了许多东西,排不开。这样,小三、小四、小五,你们三个在炕上睡。听白,你到车上去休息,小七、小八也去吧。”
夏听白没拒绝,反问他道:“天明还要办事,你不打个盹?”
吴安平摇头道:“我暂时不困,就在附近走走。等困,会回车上的。”
这时,附近的窝棚仍是一片喧嚣,四处弥漫着一股粥香。
以十来个露天灶台为中心,几百号人分成十多股,将每一个灶台团团围住。先分到米粥的人,吃完后也不离开,虽不上前抢夺,但退到外围仍眼巴巴地往里瞅,喉头不住地吞咽口水。还没轮到的人,则排成一圈,妇女和少年在最前排,成年男性在后等待,或者维护秩序。
几袋大米,加起来不过两三百斤,但因为铁锅只有十多个,也不足够大,到现在刚煮了不到一半。这顿应该说是“宵夜”,并不丰盛,但对这些住在窝棚里的人来说,能免费吃这么一顿,便意味着明日或许能有些节余,使日子能有再往下多撑几天的可能。
见吴安平走过来,围在灶台外的人便朝两边散开,给出让出一条通道。他的装束不算多有派头,但也是西装革履,又有汽车,很符合上海租界的“上等人”形象,无论老人、孩童、男人、女人看着他,都感激而又畏惧,终归都低下头颅,喊一声“老爷!”
吴安平的心一阵刺痛,但他知道暂时无法摆脱这种情形,也没去纠正,而是走过去,在一个石墩上坐下,朝大家挥挥手,温声道:“别害怕,我们随便聊聊,看有哪些是我能帮到大家的。”见一个孩子在女人的怀中,朝他直眨眼睛,他掏出一颗奶糖,递过去道:“来,吃糖。”那孩子反被得哇哇哭了起来,女人连忙哄劝。
他自嘲道:“看来我还真有些不太受欢迎。”伸在半空的手,捏着一颗后世的大白兔奶糖,却没哪个孩子去接,看上去便有些奇怪,他只能尴尬地把手缩了回来。
“老爷,别怪罪三伢子。三伢子被专干‘贩夜子’勾当的无赖拐走过,他娘春琴跑遍上海滩,才在南市找到,为把人领回,还被无赖硬讹了几块大洋。那无赖就是用糖果把三伢子哄住的,为这春琴后来狠狠打了他,所以再见到有人递糖果,三伢子就只会大哭,不会再伸手要了。”
说话的是个中年人,但满脸褶子,看不出具体年龄多大。这时代中国人老的太快,死的也太快,平均死亡年龄还不到四十,有的人背负重压,刚过三十就显衰老了。这中年人在这里或许有些威望,不然也不会上前说话,看其他人的神情,对他似乎也显出些恭敬。
“老哥,哪里人?”吴安平问道。
“不敢当老爷的称呼,我只是个收夜香的。”中年人有些局促不安,他被一句“老哥”吓住了。
但吴安平没意识到不妥,他说笑道:“有什么不敢当的?你岁数指定比我大,当然要叫声老哥,不然就得称老叔了,那我可不乐意。”但他注意到,周围一个发笑的都没有,显然他这些话并不合时宜。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