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汗药。”谢皎了然。
柳必柳说道:“幸亏我带小猴儿们出来看戏,赶跑了人牙子。南姑娘,武王刀在明花团,今后千万小心。你年纪小,不知此刀至宝,可贼知道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向来妄念最多。”
南柯嘴含瓷勺,勺柄竖在两眼之间,嘣嘣的敲打额头,像老和尚撞钟一样。
徐覆罗噗呲一笑,呛得直咳嗽。
谢皎斟酌道:“我并非责怪你,但贼既然找上门,想必他笃定看出了你毫不设防的破绽。”
南柯想起方才,原本和蔼可亲的老公公忽然目露凶光,叫她心底骤寒。没来及反应,人便昏昏沉沉,像掉进了戏台上方一直旋转的螺壳穹顶,眼下还在后怕。
她无精打采道:“我爹不缺鞍前马后的跑腿,但缺一个传家人,我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谢皎喝一盅酒,两颊薄红,窥见南柯的星星心事,拍腿道:“鬼话听太少,来,我说给你听。”
她拖起椅子,坐在卷帘下,水青螺催南柯换座。
谢皎堂而皇之地鬼话连篇,甜言蜜语不要钱,听得徐覆罗汗毛直竖。南柯聚魂敛魄,难以置信道:“我好容易就当真,人原来是这样的?”
“听多了就无动于衷。”
谢皎一想,又淡漠地说:“你身怀至宝,他想横刀夺爱。那么,强夺是下下策,将至宝骂得一文不值,才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上上策。”
徐覆罗一口吸净鳝丝面,喝光面汤,大喜不已道:“给我增寿,急急如律令!”
谢皎转头奚落:“总比你方才买江南饼果吃,讨的彩头要好吧?”
“饼果”听着像“病故”,他想起方才两口吃完的饼果,一边剥虾,坚称:“我没吃过比这碗更好吃的汤饼,足足抵五十年!”
谢皎托腮说:“你提起右嘴角笑,时间久了,就变成歪嘴角。”
徐覆罗闻言,赶紧往左提了两回嘴角,她继续道:“这下要变成歪脸。”
南柯拍拍醉腮,筷子挟起猪肝藕夹,递向谢皎嘴旁:“敬你一块猪肝。”
徐覆罗双手使劲松动面皮,嘟囔道:“皎皎不吃姜,不吃猪内脏。”
她敬谢不敏,“猪的内脏和人的内脏大小相近,可以鱼目混珠,人肉包子有时就包猪肝肺。”
南柯嚼着一噎,嘴巴不动了,柳必柳好奇道:“略有耳闻,那猪肝猪肺的菜名报什么?”
“侠肝炒义胆?”谢皎若有所思。
南柯咯噔一咽,鲜得如梦初醒。柳必柳大笑,谢皎安慰道:“别怕,又不是在荒山野岭的黑店,市井巷陌吃了没事。”
徐覆罗心下反胃,他推过两例东坡肉,敬谢不敏:“我不吃了,你吃吧。”
“哈哈,”谢皎扬眉持箸,“我五行缺肉。”
柳必柳问个不停:“我跳出五行外,不在三教中。谢姑娘,为什么民间传言,属猪有大富大贵的福气?”
“‘孩’是亥子,亥之子?”
徐覆罗听了谢皎此言,把吃干净的龙虾壳摆成火烬山,耿耿于怀道:“这谁造的字?早上我是老兔崽子,晚上就成了嚎叫的小猪,可我分明属蛇!”
柳必柳拍手大快,“巧了,我也是。”
天井撒撒响,雨帘从檐头落下,风焰一斜,红灯笼摇摇晃晃。新丰饭馆里萍水相逢的江湖朋友,在聊着毫无意义的闲话。须臾瓢泼大雨,门外的行人抱头而奔,鱼灯一行光,越浇越熄。
龙神降雨,这下成真了。
谢皎想。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