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我吧,究竟还剩多少钱?”
她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我没有大好前程能空口许诺,小钱小利也只换得一时交易,想叫旁人心甘情愿为我做事,则非救命大恩莫属。”
“这不就是挟恩求报?”
“你是不管用的饭桶,”她感慨道,“仓廪实而知礼节,不是必然,但万一呢?我也熬到开宗立派的年纪啦,手底人不够用。万一救的是个肝胆相报的好小子呢,万一呢!”
他嘿道:“说得好,我要是条马陆,一百条脚也要齐刷刷全为你举起来!”
徐覆罗吐片瓜子皮,“他叫你师父?”
谢皎扁嘴摇头,“我又不是公的,叫什么师父?但师母也怪,莫名其妙就叫我退居次位了。我想了一想,恩慈所系,叫‘师慈’岂不正好!”
话不多时,小刀持壶回到桌旁,高兴道:“师父,洞庭碧螺春。”
徐覆罗扑哧鬼笑,谢皎当即不依,指他道:“教过你的,师慈!”
小刀吐舌道:“我嘴瓢。”
徐覆罗道:“卖了你师慈也喝不起碧螺春,快退回去。”
谢皎招手道:“先别忙,我闻一闻,看它是否醇正。”
徐覆罗嫌弃道:“茶有什么滋味?我喝不惯,就是刷锅水。”
她翻白眼,“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还没吃过山珍海味呢,那也是树皮草根做的糠咽菜不成?”
“听不懂,”他吊儿郎当道,“一根筋,听不懂言下之意。”
小刀恭敬道:“那边有大理僧客,没尝过碧螺春,很是新鲜,要请满堂朋友喝茶。”
谢皎望过去,酒楼大堂之中,众人簇拥着一个素服长袍的光头男子。他妙语连珠,对大理风俗异事侃侃而谈,周围不禁一阵叫好。
“了了和尚出手阔绰,”小刀放下银壶,“师慈请放心喝吧。”
她环视四周,独见一处桌上没有银壶碧螺春。那桌客人是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女子,头戴风帽,绣衫飞蝶,自执温碗吃酒。
谢皎冷静道:“贪小便宜吃大亏,先别喝。”
徐覆罗早一杯下肚,呆道:“啊?”
小刀紧张道:“有毒?”
徐覆罗惊道:“啊!”
她晃了晃银壶,倒出一注清流茶水,嗅道:“不至于,没有砒霜,但总有玄机,劳你师叔以身证道了。”
“呕!”徐覆罗嗝喽一声,自掐脖颈,忽然咧嘴一笑,“死不了,骗你的。”
这时楼外响起一阵锣鼓的动静,喧波潮涌如雷鸣。
大理和尚手中掐动的念珠一顿,了了奇道:“香会这就开始了?”
掌柜热心道:“正是如此,这叫醒龙鼓。按香头的规矩,各门各派备好供品,西洞庭先鼓噪一番,降雷破封。待到明日正午,符官和乩童才好名正言顺去请龙神。”
蝶衣娘子深受唱打吸引,放下风帽垂纱,径直出门。
酒保追了两步,了了豪爽道:“和尚听汉家说,有朋自远方来,拿他下酒。五湖四海皆朋友,在座各位这一顿,都算在我头上!”
诸人闻此谬传,哄笑不已。徐覆罗也乐得面红颜酡,叫道:“我不信,除非你割肉给我尝尝!”
座中有名绿衫女子,腾的一下起身,直言无隐道:“和尚,你听谁胡言乱语?按汉家礼法,有朋自远方来,宾至如归。”
旁人见她桌靠琵琶,起哄道:“弹一曲,叫他宾至如归!”
了了微笑道:“还请指教。”
绿腰活泼爽快,说弹就弹,斜抱铁琵琶,翘二郎腿坐上桌面。
“月姑,快吹笛和我一曲!”
她兴高采烈,回首央求一旁啜饮碧螺春的同伴。月姑复斟一盏茶,自成一隅,不染热闹氛围,极淡然地摇了摇头。
弦动如波,满堂晴风流水。徐覆罗高声喝彩,再回神时,谢皎早如影子般游离而去。
他耶道:“天上掉馅饼,她不吃了?”
小刀应道:“我想跟去,她竖掌一止,不叫我动。”
徐覆罗盘算道:“她忙她的,咱们也能当个包打听,你怎么不叫我师叔?”
小刀自作主张入席,瓜子一嗑,毫不见外道:“她像姐姐,你真像叔叔。叫出口了,亏的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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