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用李逵之名。
烟雨楼庖厨在秀州首屈一指,这道菜鲜香无比。孙黾食不知味,怅道:“可惜啊,流水无情。赵别盈有薄情痣,眼不留人。朱老舅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转投木桃,乞盼着买个女婿,一举脱了商贾贱名,倍赚世代簪缨之命。”
“啊?”曹官心里拧巴,结舌道,“是……是入赘?”
“啧,什么入赘,是投了满郡木桃!”
孙黾举杯,一饮而尽,百思不解道:“这娶妻之事,能跟买鸡豚一样么?他撒一把米,我便低头与人争啄?米粒之珠也有爱憎,商贾重利,读书人羞与哙伍。”
曹官悻悻的哦了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道,汝之砒霜,我之蜜糖。
但为姻亲,人都是我的,田产家业尽入彀中。老丈人百年之后,大可改姓再娶,何苦贪情求爱多此一举?
“你说,”孙黾挟起一片葫芦,“这素肉,是谁第一个烧成的菜?”
曹官应承道:“葫芦豆腐,偏要做成鸡鸭。名为素斋,自该是火头僧想出的点子。”
孙黾张口纳下,含混咀嚼,“青灯古佛的修行人,舍不下一点口腹之欲,却怪好笑。”
“乡野淫祠,舍不下的何止口腹之欲?”曹官谑笑,“人嘛,最好自欺欺人。”
孙黾不则声,扒完最后几筷,寻思:出家人吃斋念佛,素肉便能餍足,在家人百无禁忌,替无可替,岂非要杀到龙肝凤胆也难以为遏?
唉,他想,死人才无欲无求,我真是吃太饱,醉了饭。
……
……
庭外细风簌簌,小厮玩笑飘进内堂。
一人笃定道:“朱红尖儿。”
另一人反驳:“胡扯,你眼瘸。分明是粉团,与豆蔻细乳同色。”
曹官听闻,作势要去管教几句,孙黾道:“毛头小儿,计较作甚。我给的册子,由他消磨时岁,倒还安分。”
茶足饭饱,孙黾举帕抹嘴。曹官收整盘筷食盒,孙黾道:“下不为例,烟雨楼再送,替我婉拒。”曹官道是。
二人径出官署,小厮套屐,呱嗒缀在后面。舍旁州学传出琅琅读书声。
吴郡望族多以科第起家,如今若想入仕,除了蒙祖荫,独有考进太学上舍,再擢为地方官,故而家家子弟欣然向学。
黄梅绿雨时岁,要晴不晴,说下不下,书声恹恹。
“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呵,弗得则死呢。”
教授念一句,生徒鹦鹉学舌,今日所授乃“鱼与熊掌”。孙黾和曹官足走出一条街,喊魂长腔渐绝于耳。
眼下光景,生徒父母多在田垄。孙黾愁肠百结,惦记着磨勘考状,未知能收满几仓夏税粮绢,皱眉叹成老叟。
及至检仓,情况却出人意料,粮绢充盈满库,小厮里外清点不歇。
曹官道:“洪司录想的法子,每户按财力交税,足一百贯则纳一匹绢,不够就并交。通判你看,卓有成效。”
孙黾怪道:“大户转了性么,半点不曾作假隐瞒?”
曹官道:“赵县丞说,本路去年上供足有四百四十四万贯匹两,独占朝廷三成税物,有鼎足之功。此乃户部尚书所谏,不容半分有假。”
孙黾拱眉咋舌,他单知秀州地方财政,却难睹两浙全豹,更不必提大宋黄白之巨。
“所以赵县丞和洪司录,两位合力拆了秀州去年的税租簿总账,细到乡里村落,每户税由了若指掌。”
曹官觇视孙黾脸色,“他还……他还派人徒步,丈量州内肥田薄垄,听说……听说连土地账目也要不日出炉……”
孙黾胸臆一震,愕然扭头,与曹官面面相觑,斥道:“你小子,狗尾巴挂秤砣,净拖后腿,怎没等来年再报!”
……
……
“丈量田地,才好交谷纳粮,”徐覆罗挠头,“赵别盈何错之有?”
谢皎正色道:“田制乃一国之本。他量私人土地,我斗胆一赌,是想易主。”
“哟!”徐覆罗一拍右股,驴眼圆睁,大获见闻道,“这姓赵的动摇国本,要造自己的反呐!”
谢皎失笑,五指山大张,从旁抓出满掌菱角,泼剌剌丢在两人面前。
“苏湖熟,天下足。东南垦田,独占国朝十六。
“但凡诸路灾荒,饥民大率就地募为厢兵将养。因此,不止粮食,朝廷军国经费也多出东南。
“若无这几路输血,太原、真定、河间,乃至西北边隅,决无安靖之日。什么燕云,什么岁币,统统都是空谈。你能吃饱,一饮一啄,全是老农血汗。”
徐覆罗长长的哦一声,勉为其难道:“我不爱吃米,我吃肉。”
谢皎面不改色,一巴掌掸歪他多事的脑袋。
“但是,你听好。”
她道:“国朝不抑兼并,也就是说,私家占田总额,并无上限,少一只手压着。你若富可敌国,便可买尽天下田地。”
谢皎将菱角堆从多至寡,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