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之外,漆发道人无意朝她一瞥,折苇一拂,颔首一笑,神色意味深长,仿若对方心事洞明。谢皎一怔,他已随白老道离开,转睫不知去向,招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玄击其窍,谢皎百爪挠心。
“活见鬼!”徐覆罗瞠目结舌,“我竟然听懂了。”
……
……
神龟队伍遥遥见尾,又有二人留在最末,权以肉身作障。人迹杳没,吹拉弹唱尽往宣德楼北逝。徐覆罗扯了扯谢皎袖子,神秘道:“你叫我星夜挖鳖,就为算计今日?”
“世上的聪明人可真不少,”她温笑道,“这一招,唤作狡兔三窟。”
“我还以为,咱们最少算条走狗,”徐覆罗试图捋出一条龙筋,“东宫祥瑞,对太子有利,太子得利,那不就轮到三大王吃亏了,能对你我有几两钱的好处?不是我说,谢三,你照镜看看,你算计别人的样子,真像一个老虔婆——”
话未及落,他咚一声跪在地上,两膝如碎,半晌哇哇痛叫:“狗屁仕途,老子不要了,你自己一个人去江南吧!”
谢皎收腿,嗤之以鼻,徐覆罗箕坐揉脚,半是假哭,半是真琢磨,嘟囔道:“太子八字,是庚辰年开头不假,可那辛巳年说的,却又是哪个?”
庚辰年生,恕性之龙。辛巳年生,巴蛇一条。巴蛇吞象,人心不足。白蜡金命,一年之差,昆兄叔弟,蛇命加身者……
徐覆罗脑中乱成一团,猛地一抖索,迅速仰窥谢皎。
——不正是三大王?
“谢皎,你!”
他心紧如弦,抄起脚边石块乱投,谢皎安然无恙。余光一瞥,徐覆罗立时嘶嘶作信,暗道不妙,心说,徐覆罗啊徐覆罗,你这狗爪合该剁了!
旧账未清,又添新仇,诸事不宜,扫帚星恨不得脱衣遁去。
……
……
人潮轰隆走后,道路甫净,那七八条大汉正待抬脚过来,赫见莽失鬼咚一声行了大礼,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歇在半道,一石兀自越顶飞来。为首者虎眼不移,没瞧见砸出血,单只是帽歪。
徐覆罗汗如爆浆,慢抬两手,护住脖颈。他见过猛虎吃人,出招之前,慵惰似病,不及一瞬便电蹿至猎物背后,一口叼颈,扭头咬断,骨头也作磨牙棒,咔嚓一响,端的干脆利落。
神态就像那人这样。
“我?我怎么了。”
谢皎面不改色,心说这浑人倒也不呆。
她确实打着这副算盘,狡兔死,走狗烹,谁将我视同走狗,我便要一刀钉死他的七寸。不将一子,誓难为人。池水愈浑,供我周旋的余地就愈大,若要安心离京,必须为三大王找些事做,免得厥功未竟,我先莫名其妙死在两浙。
“你救我一命……”
徐覆罗没能起身,手脚并用,擦擦后退,喉中挤出耗子声响。
谢皎大步跨上去,两腿分立,将慑人的目光挡在身前。她放开抱臂伥鬼,缓缓抽刀,只听喀嚓一声,头顶枝桠齐根而裂,砰的坠将下来,烟尘仆面,正砸在那虎眼汉子靴边,分出楚河汉界。
“喂,鞑子!”
徐覆罗又抖,心道要完。
谢皎下巴一抬,没由来朝外人挑衅,端想出一口痛快恶气。
“驴眼瞪着,看什么看?你姥娘我好看么!”
乌烈不怒反笑。
下一瞬,拳脚扑面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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