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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皎饿得难受。
她想吃刚出锅的馒头,笼屉火慢,没能按时蒸出来,先喝稀粥垫腹。一碗粥半碗水,越喝越饿,馒头就在这时出锅了。她十指发痛,忍烫掰开白馒头,赤豆甜气暄暄扑面而来。
画饼充饥是好的,但她吃不到,因此越发难过。
七月牢房湿闷,正是蛇鼠虫蚁横行之时。谢皎盘踞草堆,抽了几根合眉顺眼的草秆,编成半掌草鞋,自觉颇有刘皇叔不骄不馁之姿。
“真是怪了,”她琢磨道,“刘备一介匹夫,何德何能,竟敢与曹操齐名?”
瑜亮之争或有磋议,曹刘之争,在谢皎看来毫无必要,孰强孰弱一目了然。牢房蜗居僻角,走廊漆静,为免胡思乱想,她得主动想些别的什么,以使神思脱身囹圄。铿铿锵锵,劈里咣当,直从徐州之屠演到赤壁之火,不妙!华容道半里在望。她两眼一昏,当即沉沉睡去。
“醒醒,喂,醒醒!”
“谁……”
谢皎满头大汗,两眼困肿,呢喃道:“送断头饭的?”
那人从栅栏间伸手进来晃她,手是一副枯骨,根根历历分明,问道:“你怎么又坐牢了?”
谢皎无精打采,揉眼坐直,平平板板道:“是你啊,我饿死啦。”那人本在拂理她额前湿发,闻言一顿,枯指戳她眉心红痣,恶狠狠道:“死都死了,难道还想吃我的肉?”谢皎嘀咕:“也没几两肉……也没怎么老。”
那人道:“人死了,就不会再老。”
“一直这样?”
“一直这样。”
谢皎大喜过望,腾身而起仆到栅栏前,兴冲冲叫道:“那我也死一死吧!”
那人早有预料,一掌按住躁动的她,哼道:“想得美,你要死了,我不白死一遭?我来是要告诉你,七月十五将近,今年的香火黄钱我可还没收到。你敢做赖皮脸,我就夜夜去你梦里缠你骂你,等你成了亲,我还要去你官人梦里骂你……你怎么臭着一张脸?”
“人没有东西吃,就会变得很可怕。”谢皎阴恻恻道,“我十四,你十七。我十七,你还十七。别来无恙,想你想得紧,想得饥肠辘辘,想得嘴歪眼斜。”
那人温温一笑,“你想见我,抬头就见。一团小星,日落中天便是。”
“东京灯火太旺,”她道,“日落之后,天色绯绯,我什么也看不见。”
他道:“那就出城看看我。”
谢皎陡然伸手一抓,那人如水化墨,疾疾隐没在灯火幽深处,她喝道:“你怕什么!”他道:“我来还想告诉你,草堆里有一条长虫。”谢皎悚然一跳,三两脚将草堆踹远,那人大笑消散,余音传来,轻声道:“还有,你烧起来了。”
她低头自顾,全身如浸冷火,一声不响在烧,照亮了幽暗铁围。
“嗷!谢三,疼,操我疼!”
谢皎蓦然睁眼,一背淋漓,手上力道加重几分,徐覆罗当场气得白眼直翻。她霍然扔开所擒指爪,狗腿子眼泪汪汪,捧手直嘘冷气。
“怎么是你?”
“除了我仗义,整个东京城里,还能有谁惦记着你?”他支支吾吾道,“你的手好热,烙铁一样,是不是受了风寒?”
谢皎自试,额头火烫,徐覆罗笑嘻嘻指她,嘲道:“现世报!脸也像猴屁股,猴屁股你见过没有,我有铜镜,借你一照——啊!这什么东西,好他娘可怕!”他手舞足蹈拍落身上的长虫,一脚用力碾死,谢皎收腿掸衣,没好气道:“在我面前,少说粗言鄙语。”
“你不懂,”徐覆罗理直气壮,“说了就不疼,说了就不怕,这叫壮胆。”
“胆子分你一半,闭嘴。”
“你扪心自问,自己一句粗话都没说过?”
“早先少不更事,鹦鹉学舌,也曾说过一两句。”
他哼的一声,勾着肘子打前襟里摸出一枚鸡蛋,道:“白瞎我一片好心。”谢皎立时蠢蠢欲动,嗓子眼里抢出千万只手,嫌道:“就吃这个?”徐覆罗嘿嘿一笑,又掏出一枚鹌鹑蛋,一大一小拱手奉上,道:“有的吃还嫌。”
谢皎不肯接,“你身上有酒味。”
他朝前送了送,“全靠冯兄提携仕途,请他喝一场小酒,又不花你的钱。”
“嘁,”谢皎一把夺过,“你两个吃干饭的,别落在我手里。”
她一口吞下,三嚼两咽,噎得直打鸣。一个鸡蛋哄下肚,空空荡荡没个响。徐覆罗递来小酒葫芦,谢皎一饮而尽,抹嘴之后,当啷抛出铁栏。他连忙展臂去追葫芦,白她一眼,左擦右拭,小心系回腰间。
“打点了多少?”
“我还要打点?”徐覆罗背靠铁围坐下,“实话告诉你,这天下间的阴宅阳宅,就没有我徐覆罗进不去的地方!”
谢皎与他相背而坐,掂量那颗鹌鹑蛋,道:“瞧你那样儿。”徐覆罗扭头,叽叽笑道:“有脸说我?猴屁股,真寒碜!”一拍脑门,“你烧成这副熊样能喝酒么?”谢皎道:“死也不用你收尸。”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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