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章 蓬山(2 / 3)  蓬刀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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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真身,却自额顶肉髻处寸寸皴裂,一路撒下碎光。

    他越问声越大,一回回荡出无数余波,在天地间隆隆作响。

    “佛劫将至,”妙音鸟从金像天衣中探出头,双手合十,须臾飞到他面前,嗓如梵呗唱道,“道法弥天。”

    法音祥和美妙,晏洵不为所动道:“只有佛劫?”

    妙音鸟为难地飞走了,沿途金屑溢目,他抖落两肩碎光,怒道:“你们为何要逃?!”

    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下一个刹那,诸佛迸裂,漫天劫灰泼散。

    宣德楼悬吊的头颅随之不见,晏洵满心错愕,长跪不能起。黑洞洞的宫城里最后走出一名儒士,文弱清癯,衣襟左衽,步履稳如泰山。

    谢公静自他面前徐徐经过,停在御桥驻足不前。

    晏洵猛扑过去,太阳穴一蓬蓬发跳,带着浑身的血与尘。

    谢悰一派醇儒形貌,秀眉入画,颈系红线,高候桥头水平天远,通身文雅之极。

    他守在桥上,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胸中长叹,却没让叹息逃出口。

    “师父……”晏洵竟要落下泪来,他才十三四岁,强撑至此已十分不易,“弟子无能,弟子不孝,弟子愧对……”

    谢公静看到小徒弟,抽出布巾替他擦泪,晏洵没敢接,生怕一碰就醒了。

    “你做梦时,此身何在?”谢悰神态夷和,擦净少年哭花的双眼,“师父此身正如一梦,倘若有天醒来,也无悲喜,也无忧惧。”

    晏洵受他一言,心头豁然洞明。

    少年胡乱抹把眼泪,含混道:“弟子今年烧了密云龙。”

    “你哪来的钱?”谢悰蹙眉。

    “弟子和辛师兄替人授业开蒙,还有润笔费可赚,这钱来得干净,师父放心收下。”

    晏洵吸涕水,抽噎道:“僧尼自身难保,神道仗势干政,师父遗志便交给我吧!弟子定会统摄三教,成为大儒,开万世太平!”

    文士抚摸小徒弟头顶,一时恻恻无言,既惭愧前人壮志未竟,把内忧外患的烂摊子丢给后人;又担心他将来宦海沉浮,余生必然难以安歇。

    “师父无能,”谢悰叹出声,“我儿必是贤明。”

    少年十岁失亲,谢公静一声“我儿”,已值得他用余生拚命,为之撕开一片天。

    珠翠声入耳,师徒抬头齐望,谢夫人着大红新衣,满头玉梅雪柳,撑一把素白纸伞,一步一叮咚独自行来。

    谢悰迎上前去,二人在桥头相逢,和初遇时别无两样。

    甜水巷方向火光冲霄。

    “等多久了?”谢夫人道。

    “这辈子都在等你,哪差一时半刻?”谢悰自然接过伞柄,揽住她肩膀,“不过,下辈子还请夫人早些来找我。”

    “只我找你,你倒清闲。”

    “不清闲,梅岭风大,为夫植梅百株,待你找来,便能饮青梅酒了。”

    汴河幽粼,御街再无人来,晏洵失魂落魄道:“师娘,他们人呢,我与你们一道走。”

    “做乡间野鹤也好过葬送在龙潭虎穴,我怎舍得让儿女轻死受辱。”谢夫人粲然一笑,“有缘再见,无缘莫寻,只是辛苦你了。”

    远处哗哗棹桨,河上平白漂来一叶小舟,船家暂泊靠岸。

    大限已至,谢悰夫妇并未多做停留,晏洵却忽然急了。

    他一手拉住师父,另一手在自己衣兜里仔细翻找道:“渡资,过河得有渡资!”

    谢悰挽夫人安静等他,半晌,少年眼冒泪花,忍不住号啕大哭。

    “你再哭,师娘也要哭了。”谢夫人摘下玉梅雪柳晃了晃,珠翠玲珑作响。

    晏洵心知此生阔别,又送走一双爹娘,实在委屈难耐,要把东京城都哭倒。

    船家击橹,河水拍岸。

    谢悰先踏上船,谢夫人弯腰抱小少年,喃喃道:“这可怎么好。”便也随谢公静去了。

    晏洵不敢抬头,一人站在望乡台上抹泪。

    妙音鸟飞来绕他打转,梵呗唱得天真又烂漫:“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

    小舟收了渡资,乘风破黄泉,直堕归墟而去。

    谢悰唱起浙东渔歌,一路余音欸乃,谢夫人靠在他肩头,遥望只见一朵白梅伞。

    “精卫壮志填沧海,白首身死亦何赎!”元祐三甲最先殁者啸然长唳,“洵儿,爹爹走了!”

    晏洵跪在望乡台,朝天边磕三个响头。妙音鸟唱完“娑婆诃”化粉消散,宣德楼飘荡的吊绳也寸寸断去。

    蓬山此去不归骨,君心怀玉稚子哭。

    天覆地载,少年埋首未起,心想,真孤单,都孤单。

    ……

    ……

    “大爹爹你瞧他,莫非撞邪了,”花刺晃掌试他眼焦,跃跃欲试道,“用蛇蜕蛊来治可好么?”

    赵太丞重碾药糊,叱道:“什么浑话!老夫救人,你却要我害人!”

    晏洵眼珠一颤,三魂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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