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老大不小了吧,爸爸有病,你还让他换煤气?”我一听这事儿就不干了,提了他一脚。
“我说要换他不让,说年纪轻轻怕闪了腰。”
“爸爸不是不在家吗?”我去搬煤气坛子,“这样吧,我不怕闪腰,我去换得了。”
“你是女人,将来要生孩子的,腰更闪不得。”小冬大叫一声,冲过来,夺过气坛,眨眼功夫就骑车不见了。
“唉,总算长大了,还知道疼你姐。”我很欣慰,冲他的背影夸了一句。
我赶紧换衣服,换鞋,提着菜蓝去菜场。
“小秋回来啦?”
“哎,是啊。”
“小秋回来了哟!”
“哎,钱叔叔好。”
“小秋回来了,明天到你芬嫂家来吃饭!我做板栗鸡,柠檬鸭,你得顺便和我那不长进的老二谈谈,他今年高考。拜托了哎!”
“一定一定!”
这就是小镇,所有的叔叔阿姨都认得我。
我买了菜,到一个小卖部去打长途。回到家后我就发现,我的手机一直在寻找信号,就在“寻找”的过程中,很快就把电池用光了,我换了一个电池,看了看,还是找不到信号,就把手机扔包里,出来找地方打长话。我拨沥川的手机。
“沥川,我到了!”
“是吗?挺快的嘛。”他在那一头说。
“你还在北京吗?”
“我在厦门,我比你先到。”
“沥川,谢谢你替我买机票,还有收拾行李,还有借箱子给我。还有……”沥川帮我太多,都谢不过来了。
“别客气,你的手机能用吗?”
“不能,找不到信号。我这是在小卖部里给你打电话呢。”
“贵吗?”
“挺贵的。我不多说了。”
“等等,”他说,“我在行李箱内的一个口袋里给你放了一张□□,密码是0907。我知道你不肯要我的钱,这不是很多钱,只是以防万一。”
“不不不,真的,我不需要!”
“小秋,听话。”
“嗯。”我的嗓音有些哽咽,“我想你。”
“我也想你。”
“为什么是0907,有什么意义吗?”
“我的生日。还记不记得,那天,你泼了我一身的咖啡?”
“怎么是那一天呢?”不知为什么,我的嘴咸咸的,眼泪悄悄流下来。
“说明咱们有缘份呗。”
“那一天也是我的生日。”
“你骗我。”
“是真的。回来我给你看身份证。”
我以为,自从我妈妈去世之后,这世上,不会再有人照顾我了。就算是我爸爸,我弟弟,我也一直认为,与其说我是他们的女儿、姐姐,不如说我是这两个人的母亲。我只过过三次生日,都是我妈妈在世的时候。我妈妈的死,给我爸爸很大的打击,有那么十几年,他活得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和小冬,因此也从来没过过生日,甚至有些忌讳谈自己的生日。因为,小冬的生日就是我妈的忌日。
“小秋……我怎么联系你?”
“我会时时给你打电话。只有这一种办法了。”我忍着眼泪,因为小卖部的张阿姨跟我爸爸很熟,我不敢在她的店子里感情用事。
“祝你春节愉快,再见。”
“好好照顾自己。再见。”
我躲到一棵小树下,擦干眼泪,恢复情绪。我给自己补了一点粉,看上去,很白净了。然后,我提着蓝子,款步回家。
快到家门时,远远的,我看见了爸爸,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斜晖耀眼,看不清他的脸。
“爸爸!”
“回来了。”很奇怪,他没有笑。
“爸爸,我买了好多菜,今晚我做好吃的给你们!”我上去拥抱他,感觉他的身体很僵硬。
“爸爸!怎么了?”
“你坐飞机回来的?”他的口气寒冷。
我的心一下子掉到了冰点。
“一等舱?”他打量我,好像不认得我,“你哪来的钱?”
我不说话。我不怎么会撒谎,尤其是在我爸爸前面。
“……嗯……一个朋友借的。我买不到火车票。”
“什么朋友?男朋友?”他冷冷地看我,“他那么帮你,你,付过什么代价吗?”
“我……我没有……”
“你跟我走。”他的手,铁钳一般地抓住着,几乎是拖着我,将我拖往街的东头。
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们父子。我假装笑,假装不痛,假装在和我父亲散步。
走着走着,我的腿开始发抖。因为我知道我爸爸要带我去哪里。
我们进了镇卫生所,里面的赵医生,是我父亲的知交。我进去,看见赵医生正要出门。我父亲上去,和他耳语了几句。
赵医生的脸色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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