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好,我可是半个旱鸭子啊!
李致远一把抓住他,竭力保持平衡,让脑袋浮出水面,大喊道:“老先生,你别捞了,快上岸吧,损失多少,我待会赔你!”
没想到李致远有火,对方火气更大,一把推开李致远,大怒道:“你赔得起么?!”
又大骂李致远:“竖子不足与谋!”然后他像条大鱼一般,一个翻身,又潜入了水底。
水性不佳的李致远让他一推,顿时失去平衡,头重脚轻,沉入了水里,本能驱使他手脚乱蹬乱抓,连呛几大口水,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几欲晕死过去,还好叶世侗已经赶到,将他托出水面。
脸色苍白的李致远连连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抹了脸上的水渍,有气无力地吼道:“那不知好歹的老东西呢?!”
“呃……他在那边……”叶世侗抬手一指,“看来他根本不需要人救,我已经看到他往岸边扔过一个箱子了,现在又潜到了水下……”
目瞪口呆的李致远这时候忍不住来了句后世国骂:“他妈的,这老东西浪里白条啊!”
“我们还是先上岸吧,我看你的处境比他危险得多……”
于是,叶世侗拉着李致远慢慢向船那边游去,靠近船沿后,叶世侗在叶小繁和船上船工的帮助下合力将李致远推上了甲板。
甫一上船,李致远就像条死鱼一样躺在了甲板上,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只剩下胸腔在微微起伏,以证明他还活着,叶小繁一下扑到他身上,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时候卞赛赛等人也闻声出来,她先前只听说外面出了事故,有人撞船落水。
现在见此情景,以为李致远不测,也哭天抢地地扑了上去,再加上各自的丫鬟和李致远的标下亲兵,身边围了一大群人。
很快,叶世侗也上了船,发现李致远被众人围得严严实实,又闻哭声震天,忙道:“别哭了,别哭了,人没事!”
一时之间他发现自己竟挤不进去,说话也没人听,遂扯着嗓子大吼道:“都让开!”
人群这才稍稍安静,给他让出一个缝隙,叶世侗又道:“他真没事,就是在水里脱了力,不过你们再不让他进去擦洗干净换件衣裳,就真的要出事了!”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去抬李致远,围着的人也让开了通道,可就在这时,一个嘶吼声冷不丁地传来,“刚才是谁撞了我的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冠帽皆去,浑身湿透,身上还滴着水的老者正怒气冲冲地站在船头。
他拿着一本被水浸坏了的书,在众人面前试着翻了几下,悲愤道:“你们看看,看看,全都给泡坏了!糊在一起什么也看不清!”
说着将其掷在地上,接着一屁股坐下,声泪俱下地念叨:“我的书,我的书啊,全毁了,全毁了……”
李致远暗道,原来这是个嗜书如命的读书人啊,方才舍命去捞的竟是书,遂欲睁开眼睛。
叶世侗忙给李致远挡住,并贴到他耳边,低声提醒道:“别睁眼,是‘浪里白条’!”
“看样子他是个嗜书如命的读书人,这种人认死理,你的船毁了他的书,他怕是要找你拼命,你还是装晕比较好!”
“这事本不是你的错,就让他跟大字不识的船工去理论好了!”
李致远不愿意这样欺负这样一个爱惜书本的老先生,挣扎着要起来,叶世侗无奈,只得搀扶他站起。
“老先生,船只失事,毁了你的书,我很抱歉!”
“但事已至此,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尽力补偿,我愿意以原价三倍的价钱赔你,你可以重新去买你那些书。”
‘浪里白条’哼了一声,斥道:“你懂什么,我这书是黄金万两也买不到的!”
叶小繁开解道:“敢问老先生是些什么书?可是什么古籍珍品?”
“我们也是官宦之家,说不定可以弄到。”
谁知‘浪里白条’更加不屑,嗤笑一声,嘲弄道:“官宦之家?”
“原来是当官的,难怪大船小船数十艘,遮天蔽日,将这安庆码头都堵住了!”
“哼,其他书也就罢了,可这里面有我几十年来的实践总结,还从未刊印,你们就是本事再大,又能去哪里弄到!?”
“这……”叶小繁一时语塞。
正不知如何解决,却不料‘浪里白条’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罢了,罢了,其实撞船也不是你们的错,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说完竟头也不回,踉踉跄跄地转身就走,让一众原本准备吃瓜看戏的围观群众目瞪口呆:这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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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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