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开物我懂，改换日月是啥意思？”

    双脚蜷缩的叶克难问道：“你可曾看过《夜航船》？”

    秦北洋在绍兴住过快园夜，自觉有资格回答：“晚明张岱，前半生风花雪月，后半生国破家亡。他说天下学问，唯夜航船最难对付——有僧人与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人拳足而寝，忽问：澹台灭明是个还是两个人？士子答两个人。僧又问：尧舜是个还是两个人？士子答个人！僧人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神州之广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我在这夜航船，谁都不敢轻易伸伸脚啊。等你再长大些，多读世界各国的书，自然就会明白。”

    “再去读书？可我没读过学，连小学都没毕业呢！”秦北洋想起年前他俩的相遇，“京师大学堂，少年班？”

    “哈哈……你还在想我随口扯的谎啊。我看你啊，是真有慧根去北京大学读书。”

    “到明年，我就十岁了，真的可以？”

    叶克难不畏风急浪高，如实相告：“北洋，你虽有锦绣前程，超乎常人的才智，却有个致命的缺点！”

    “愿闻其详。”

    “年前，我将你从天津德租界带走，从此你在皇陵之长大，在你爹身边学习工匠手艺，未曾真正接触这个复杂的世道。”

    秦北洋低头思忖，打九岁那年起，自己就被关在地宫里，只知道制造镇墓兽，跟坟墓啊石头啊木头啊钢铁啊打交道，唯独缺少了跟人接触的机会。至于自己的老爹秦海关，也是个辈子老实巴交的闷葫芦，门心思钻研在手艺当，身边几乎连个朋友都没有。内务府的同僚、管事的太监都会欺负他。

    “叶探长，您的意思是——我不谙世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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