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吼,母狗在屋里叫,人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狼啊,谁都不敢出去,在屋里敲盆子吆喝也吓不走狼群,亏得那时家里还有一杆老猎枪,阿爸开枪打死了一匹狼,狼群才散了。想不到刚入夜,狼群又摸进牧场里咬羊,刨墙根儿。开枪也吓不走了!一家人又恨又怕不得安宁。那时通讯落后,没法求救,阿爸看那只母狗也在屋里上蹿下跳撞窗户,心想这母狗肯定养不家养不家:在家里养不下去,怎么养都不贴家了的动物。了,既然狼群是冲着这只母狗来的,一只母狗换一张狼皮也值了。就开窗放了母狗,狼群得到母狗以后二话不说就撤退了。”
我托着下巴,听得有点迷糊:“狼群为啥拼命抢一只狗呢?”随即眼珠一转,笑得甜蜜又陶醉,“难道公狼爱上这母狗了吗?”
“女人啊,尽想浪漫的!”扎西嘿嘿一笑指着我面前的酒碗说,“尝尝我自己酿的青稞酒。”
“我的天啊,”我急道,“你倒是快点讲啊!”
我越急,扎西笑得越得意,吊足了我的胃口才终于揭秘:“听我阿爸说,那阵子山那边打狼灭狼,有人打死了一匹吊着奶子的母狼,等他们搜到狼窝时,一窝狼崽子已经被狼群叼走了,算算日子正是那些狼来抢母狗的时候,那狗日的公狼居然把我家的母狗劫去当奶妈了!”扎西讲完,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那……那后来没人找狼群报仇吗?”
“有什么仇啊,狼不也是被逼到那份儿上了吗?阿爸本来就不赞成对狼赶尽杀绝。正好那年我出生了,阿爸抱着我心肠就特别软,说那公狼肯为崽子拼命,也不愧是一个好狼爸。而且从那以后,狼群再也没来叼过我家的羊,给了一个狗奶妈,狼没有忘恩负义。所以我阿爸老念叨着狼不犯我,我不犯狼……凡事都给草原上的动物留条活路。”扎西瞅瞅跟格林玩得正起劲的小次仁,轻轻摇了摇头,“可惜啊,到我儿子这一辈已经看不见野狼了。”扎西干笑了两声,捧起酒碗和我碰了碰:“干!”
我一饮而尽,微酸的美酒散发着一股属于青涩植物的香味,刹那间向我舒展了整个草原夏季的芬芳。厚重、浓烈、微苦、回甘……仿佛是草原传统生活的真实写照。扎西的狼故事和他的青稞酒一样令人畅快而又心生酸楚。
几天后,我骑马跟着小次仁一起去放牧,格林边溜达边和鼠兔兜圈子。
次仁有我陪他放牧很是高兴,呱呱不停地说着话:“我爷爷说,以前这里是没有栅栏的,现在人多了,牛羊也多了,大家的牧场都连在一起,只能围起来了。”次仁勒马慢慢走着,手里的乌朵乌朵:藏族牧民驱赶牛羊所用的投石绳。用羊毛线编制,分为三段,中间为枣核形,一端顶部有套环,另一端末为鞭梢。使用时,将石子放在中间枣核形织物中,右手中指抠住套环,抓住鞭梢,逆时针方向抡甩几圈,瞄准领头羊的角后放松鞭梢,抛出石子可达百米以上,以管理羊群。扬得呜儿呜儿直响。牧民的孩子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生来一种不需掩饰的洒脱气质,懂事很早,七八岁就能帮家人骑马放牧,和城里骑着摇摇马扔着玩具还娇滴滴跟父母使横的孩子完全不同。
“这里的栅栏坏了哦?”我注意到围栏的一处豁口。
“不是坏的,爷爷让弄开的,四边都留着洞的。”次仁说,“这是给那些过路的野生动物一条生路。”看来爷爷的话对次仁影响颇深,当听说次仁的爷爷去年已经去世,我心里有些淡淡的伤感。
次仁一路讲着很多牧场上的故事。只是当我问起牧场上的一条沟槽的由来时,次仁笑着不好意思说。我更好奇了,仔细琢磨那条长长的沟槽,宽度不到三尺,深两尺有余,笔直地横穿过牧场,有二三十米长,显然是人挖的。但让我奇怪的是这条单独的沟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不是修房子的地基,也不是用来引水的,费这么大工夫挖这条沟槽干什么用呢?我一个劲儿追问次仁:“这条沟也是爷爷让挖的吗?”
“不是,那是阿爸的点子。”小次仁雪白的牙齿笑起来特别明显,这才边笑边给我讲了这个沟槽的由来——那是扎西三年前挖的,为了锻炼牧场上的羊。因为扎西一直觉得这么多年来,羊的体质越来越弱,冻死的病死的一年比一年多,羊肉也不好吃了。于是扎西就在这两个草场之间挖了一条沟槽,羊想吃对面的草就得“跳槽”,跳过槽的是好羊,跳不过的是差羊,这对羊是个锻炼也是个筛选,好羊就能吃到更多的牧草。这看起来是个好主意,可气的是那些羊并不合作,宁愿只吃这边的赖草也懒得去跳槽,因为对羊来说那条沟槽说宽不宽说窄不窄,跳过去必须费点力气,如果跳不过去掉在沟中间还得费半天劲儿爬上来,羊可不乐意。扎西只好每次赶羊跳槽,开始几次羊被驱赶着还去奋力跳一跳,后来干脆也不跳了,反正被人赶上了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有些羊看见人追上来,索性往地上一趴,赶就赶呗,反正我不跳,难道你还能把我扛过去?扎西没办法,又重新在羊圈门口挖了一条沟槽,心想着羊总得出圈吧,出圈就必须跳过去。哪知道仍旧有很多的羊懒得跳出去,待在羊圈里饿得直叫唤。扎西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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