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整个人瘫靠在墙面上,勉力扬起头,挤出一个扭曲的干笑:“太好了……还好我等到您来了。”
毕竟上次见面时,多拉还口口声声要为帕特里夏卖命,里默本以为她特意引自己过来,肯定是有高手布阵埋伏。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不但孤身一人等在这里,还沦落得如此狼狈。
衣冠不整的女人双目布满血丝,眼白近乎变成红色,嘴唇和脸颊干燥起皮,往下看更是惨不忍睹。细密的平行划伤均匀分布在她的两条腿上,又细又长的血线从脚踝直直延伸进空荡荡的上衣里,一直拉到脖子边缘才结束。仿佛有人精准地拿尺子量好距离,把她的皮肤当做美工纸,仔仔细细地一刀刀割出来一般。
她的身躯从头到脚被加工得万分乖离,触目惊心,只有那头棕色长发诡异地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像是一片永不蒙尘的玫瑰海,永葆光鲜。
里默停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十分嫌弃地擦了擦鼻尖。呛人的向导信息素从多拉身上的血线里散发出来,比汉克·怀阿特的干皮还熏得他反胃。
“你他妈怎么搞的?之前不是混得挺好的吗?你那个无所不能的大靠山呢?死了?”
“怎么会,那位大人可好得不能再好。”
“那你胡搞什么呢?连条裤子都不穿?老子之前就想问了,维纳斯·多拉,你他妈不是哨兵吗,为什么闻起来和那群人造向导一个臭味儿?你的精神兽怎么缩水成这样了?安德鲁说他老婆的长毛兔好看得很,你就给老子看这萎缩玩意儿?”
“呵呵,您还真是心宽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我这个废人……”
多拉无声地咧了下嘴角,左手一掀,把上衣拉开,露出胸上一排可怕的软管。有的管子连接前胸后背,脉脉流动着紫黑色的粘稠血液。有的管子已经从身体的接连口脱落,滴滴答答渗着腥臭液体,像极了垂在腹腔之外的破碎脏器。
“您看,我撑不了多久了,您就不用管我了……我来找您,是想请您答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屁事儿?”
“请您一定要听我的,尽快离开这里。”
“啊!?你他妈真有病啊?你不叫老子来,老子能来这儿吗?来了又叫老子离开,当遛狗呢!?”
听到里默正经八百地询问,多拉掀了掀眼皮,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阵,脸上表情从无语变成微笑,继而咳着血沫疯狂地放声大笑。
有多少次,在长毛兔旅馆的吧台边,英姿飒爽的银狼大人把胖成小肉团的妮娜抱在怀里,一大一小天南海北地闲聊,时不时便蹦出几句类似的打岔,驴唇不对马嘴,让吧台里调酒的她忍俊不禁。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前的男人仍然奇迹般地保持着天真到傻气的本性,一板一眼地说些正常人绝不会说的傻话,不计得失地做些精明人绝不会做的傻事。
离合悲欢,纷纷扰扰,多拉无力地看着岁月残酷地弃自己而去,却又在濒死的尾声,看到时间对另外一些人的眷怀。
有这样的银狼在,妮娜此生必定无忧。
万一没有了银狼……她就给女儿提前赌出一个未来。
多拉抬起胳膊,竭力擦了擦嘴角零落血迹,温柔地看着里默:“我是说英仙星。您快走吧,离这里远远的。英仙星要变天了,帕特里夏大先生惦记您这么久,不会放过您的。”
里默用看向智障的眼神看着多拉:“你们的老窝都被维序兵一锅端了,变得哪门子的天啊?”
多拉低了低头,棕色长发挡住她的眼睛:“无论如何,您得信我。”
“那种小规模的联络点,英仙星上遍地都是。您就说,图克的规模够大吗?混荒星的,有几个不知道图克实验室?大先生看他们不爽,连手指都没动,不过就是几句话,就有人上赶着把图克灭了个干净。在联盟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手里有军队调令权的大官,背地里为了拉拢大先生,恨不得舔大先生的脚。您没必要和她硬碰硬,我和您说这些,都是为了您好。我已经是大限了,看在妮娜还小的份儿上,您要是不保重自己,叫我怎么安心地走?……我不要命地逃出来,就是为了来知会您。昨天晚上,大先生约了格尔勒·嘉顿大人过来,一起设了个局,要把您抓走做人体实验,您快跑吧,不然……”
里默猛地上前,单手扯住多拉的外衣领口,几乎要把她拎起来,戾气冲天而起。
“你他妈再说一遍,帕特里夏,约、了、谁?”
“格、格尔勒·嘉顿……”
在英仙星上,能以“大人”称呼的嘉顿氏仅有一家,那就是由列宁·嘉顿的曾爷爷格尔勒所执掌的嘉顿氏,今晚莫里茨将要赴宴的老阁老世家。
里默再顾不上多拉,急忙拨通莫里茨的私人通讯,可惜冗长的等待音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应答。
普佐不在家,里默只好换拨给荷西总管,却得到莫里茨已经被嘉顿氏接走的消息。
“嘉顿家的列宁小少爷等不及了,提前带了车队来接。莫里茨少爷叫殿下自己找车子过去,您要不先回来换一下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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