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了,那已经枯黄的树叶正随着一阵冷似一阵的秋风,被吹落后卷在半空中,不知为何,范允承的心中变得有些凄凉,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可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春天来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凌霄听到杏儿的传信,心中一惊,这位夫君自范羽到同泰寺中出家后,统共回来过几次,她已经记不得了,印象最深的那次是那蕙夫人上门欺负她之时,自己的这位夫君可是动了肝火,可是在自己浑浑噩噩睡了一晚之后,醒来便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今日他突然赶了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她慢慢的走到自己的卧房,每走一步她感觉双腿沉重一点,待她来到房门前时,她突然失去了开门的勇气,她站在门前默默呆了一会儿,心中已经想过了好多的可能性,她还是没有猜测出范允承的真正动机。
她苦笑了一声,真正动机猜出来又怎么样?范允承是何等样的倔强,她比谁都清楚,新婚之夜只因为不愿意与她成亲,差点儿将她掐死,与自己意外相逢后,又要死要活的与她成亲,她突然想起这些事情后,心肠不由得软了下来,她喜欢的不正是范允承的这种倔强性格吗?今日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仍然是自己的男人,是她要用一生去守护的男人,怕甚么?她无需害怕任何事情,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想到此处她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已近黄昏,深秋的夜晚总是来得要早些,屋内的光线有些黯淡,她慢慢走进去后,便要去点亮放在桌上的蜡烛。
“凌霄,今夜我们不点灯好吗?我们就这样谈上一谈如何?”范允承突然开口制止了她。
凌霄没有勉强,她只得在桌边坐了下来,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丈夫,静静的等待着他先开口。
范允承站起身来,将自己所坐的椅子搬到了凌霄的面前,方才坐了下来。他似乎有太多的话,不知道从何讲起,便在那里想了一遍又一遍。
凌霄倒是沉得住气,她没有吭声,今晚的范允承有些反常,她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只能坐在那里慢慢的等着。
“凌霄,你还记得我到雍州赴任的路上,你曾经说过的话吗?”范允承艰难的开了口。
凌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说过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自钧儿随军北上后,这八苦我似乎都已经尝遍了----”范允承望着眼前的妻子,凌霄还是如平常一般淡定的坐在那里,没有回答。
“钧儿的事情发生后,我痛苦过自责过,我恨自己没有用,既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成为那些肮脏龌龊之人的女婿,又不能将儿子从前方军营之中带回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赴死----凌霄,你从未对我讲过你内心的苦楚,你总是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讲----”
凌霄听后脸色开始失去血色,她有些吃惊的望着范允承,眼前的范允承慢慢伸出手,将凌霄的双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双眼含泪的继续说道:“你教羽儿背那些佛经,我确实是生你的气,直到羽儿被皇上要去,我更加的怨恨你,开始冷落你,因为我的家人正在一个一个的离开我,这些事情为何要发生在我范允承的身上,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我总是找不到答案。”
凌霄全身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她已经数年没有感受到范允承带给她的温柔了,今夜范允承将她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之时,她便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是此时的她不能讲,什么都不能讲。
“张大人灭门惨案之后,我一直想的就是要找到真凶,替他们报仇,可是你一直在阻止我,不要我继续查下去,直到今日我见到了羽儿,才明白了一切。”
凌霄听到此处,突然站起身来:“你、你去见了羽儿?”
范允承也站起身来,此时变得不淡定的人是眼前的妻子,他反而内心极为的平静:“是的,我去见了羽儿,也看到了那金锁之中的密信,张大人留给我们的密信。”
“这个羽儿----”凌霄想不到这乖巧听话的儿子,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却胆敢不听自己的命令。
“张大人在密信之中,已经讲明六王爷萧宏要公然谋反的险恶用心,在拉拢岳父大人不成之后,便威胁岳父大人,若将此事泄露出去,全家便会死于非命----凌霄,还记得那日羽儿要住在岳父府内,岳父大人极力反对的事情吗?想必岳父大人已经知道自己全家人的性命难保,断然不能将我们全家的性命也搭进去了,故尔不许我们全家留在府内,凌霄,你比我聪明百倍,我讲的这些可准?”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去让杏儿给你做些可口的饭菜。”凌霄突然岔开了话题,她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不要过来打扰我们,凌霄,今夜我要与你谈的事情极为重要,你可否能听我讲完?”范允承诚恳的问道。
凌霄摇了摇头,她此时最不想听到的,便是范允承即将说出的话,这是她几年前便害怕见到的事情,她宁可范允承立即赶回大理寺,从此再也不回这个家,也比听到他要讲出来的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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