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白痴嘛,颅脑损伤得那么厉害,没当场死亡就算是奇迹了,他自责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他给撞死的,医生不是神,能完成不可能完成的手术,拯救已经没法拯救的生命。那个妇女的儿子车祸发生时被他妈妈紧紧地护在身下,没受什么伤……就7岁大吧,一直扯着他的裤脚哭,求他救自己的妈妈……江子墨这个傻子,犯了做医生的大忌,他竟然做抢救前就答应了那个小男孩,说一定会救回他的妈妈,让小男孩相信他……哈哈,真搞笑啊。”
我侧过头去,不想让陆尓豪看我红红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听到这段话就心如刀绞。
陆尓豪却像是不打算放过我,“江医生的妈妈,曾经也是我们院的神经外科医生,很优秀,可是在20多年前的那次严重车祸中,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受了重伤,和那个小男孩母亲的伤势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急性特重型颅脑损伤,蛛网膜下腔严重出血,脑干损伤很重。那样的情况下,每一秒都是生命线,当年本来是副院长动刀,却被江医生的爸爸要求亲自去为妻子做手术,结果……再高明的医生,也无力回天。那件事的代价就是江医生的爸爸,当时最优秀的神外科医生,没有办法再拿起手术刀,每次拿起手术刀,都会不可抑制地想到那天在手术台上躺着的血淋淋的爱人。江医生……说实话,他的那种表现,根本就是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将痛苦再重新经历一次。”
我低声问:“没想到你这么好心,跟我说这些残酷的事,你是不想他走他爸爸的老路是吗?”
“我不想又有什么用,那些谁都不想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
我点了点头,锅里的水几乎要烧干,陆尓豪招手让服务员关火的时候,我飞快地擦拭了一下眼角。
若谈爱,其实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不了解年少的他眉宇间无意萦绕的那抹淡淡伤痛。
不了解那个灰尘如金沙的下午他喃喃自语的一句“这个世界,真要是有鬼魂的存在就好了”。
现在我明白了,心却痛得像是被人拿刀狠狠地捅了一个大口子。
陆尓豪又抽起了烟,“我既然已经告诉你这个了,那,也不差最后一个,如果放着以前,我是不会说的,我最喜欢看见别人互相折磨不得善终了,但是,我需要那个我所认识的自信满满的江子墨,他是我在这个医院还算处得来的朋友,我们都是别人眼中的怪人,你估计心里也早骂我是老狐狸是变态了吧。”
这个人还算有个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我确实不了解你这种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算你跟我说实话,我也觉得你总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他哈哈笑了起来,“玩弄你们这种笨蛋,是我最大的乐趣,不过我从第一次看见你,相亲那会儿,我就觉得很有趣了。你知道吗,我见过你。”
“见过?”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却扬了扬嘴角,“当然,江子墨的皮夹,有一张你的学生照,和现在一样看起来像个傻子,他的审美还真是恶趣味。”
我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像是不受控制般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却挤不出任何表情。
不可能……怎么有这种事情……他又在骗我了,又在耍我了,果然我是不该跟他来这里的……
晚上熄了灯,我睡在那张又窄又硬的陪护床上,外面昏黄的路灯照着病房的阳台,那盆放在阳台上的绿植在我眼前越来越模糊,干脆闭上眼睛,把胳膊放在我的眼皮上,不一会儿,便觉得胳膊上一阵热意,又迅速地凉了下去。
很多画面和声音杂乱地向我袭来。
小雏菊发夹……
小雏菊的包书纸……
高二他到我的教室来找我,说捡到了我的胸卡,他把胸卡递给我,声音淡淡,“照片我捡到的时候,就不见了……”
有人在屋外走动,还有轻微的咳嗽声,我把身体扭向了另一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高三那个长长的走廊,耳边回响起那个遥远的声音,“姜唯……”
那天数学课我开小差看着窗户外的操场,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个圆,只是圆还没画好,就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却还是看着操场上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仿佛自己不是置身于教室,而是走到了操场边,和其他班级的女生们一样站着看他们的篮球比赛,直到老师一个粉笔头砸了过来,我才回过神,数学老师让我上黑板做演示题,我却不知道做哪一道,斜对面的娜娜冲我龇牙咧嘴,我却不知道她在跟我示意什么,数学老师狠狠地咳嗽了一声,“你刚才在开小差对不对?”
我不点头,也不敢否定。
数学老师更生气了,“上我的课竟然敢开小差,我上的课难道还不如体育课有趣?”
下面有同学轻轻笑的声音,数学老师猛拍了下教棒,“严肃,你们笑什么,难道你们也觉得体育课比数学课有趣,是吗!”
我心里想完蛋了,这下触痛到数学老师敏感的神经了,有苦头吃了。
数学老师冲我喊道:“那个,姜唯,你现在给我站到外面的走廊上去,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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