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问:“那你为什么会当演员?这个圈子从来和安静祥和没有关系。”但凡明星,身上总会有很多谜团,他也不例外。这个问题我疑惑甚久,但因为太过私人化,总是犹犹豫豫不敢问,担心他不回答令自己尴尬。
但经过昨晚的事,我似乎觉得,现在问他这样的问题也不要紧,他会回答我的。
沈钦言往湖边洒了鱼饵,将数根钓竿在湖边插上,躬下身就着湖水洗了洗手,再回到折叠椅上坐下,拿毛巾擦干手上的水,微微笑了一笑后回答我:“我有时也在想这个问题。这大概是因为,我只能做好这件事情。”
什么是……“只能”?
我困惑地“噢”了一声。这答案听上去是如此的没有自信,真不是他的风格。
“杜梨。”
“嗯?”
我们中间的折叠桌上有几本书,是他带来的。他随手拿过一本置于膝盖上,手指轻轻敲了敲封面。
“我父亲早逝,我在单亲家庭中长大。寡母带子是不容易,但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困难,至少经济上不是。十岁的时候,我母亲再婚,再婚的对象是一名法官,有一个女儿。两家人组成了一个家庭。”他声音很平稳,眼眸湿润深暗又闪闪发亮,像两池静止的深水。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自己通过他的双眼看到了他的内心。
我轻声说:“你似乎……很少提起自己的家庭。”
“是的,因为我十七岁时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我目瞪口呆。
沈钦言的装备很齐全,他斟了杯果汁递给我,“你看上去很吃惊?”
我当然吃惊了!这可是爆炸性新闻!
我说:“可是,你不像那种特别叛逆的孩子啊。”
“虽然一个家庭只有四个人,但也是一个小社会,充斥着许多矛盾。比如自己的爱好、母亲的要求、兄妹的关系……我那时年轻气盛,完全无法处理这些纷乱复杂的关系,所以离开家了。”
“啊啊,这个我能理解,”我连忙点头表示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家长什么都管,对你指手画脚,从头管到尾,这真的很让人郁闷。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有一次和妈妈吵了一架,气得整年都没有回家。”
“我在你家看到了全家福的照片,你母亲看上去很温和,”沈钦言侧了侧身子,“你们为什么争吵?”
“一般情况下,她还算个开明的母亲啦,但是发火的时候可不得了!”我说,“我留学时,爸爸在学校附近给我买了套公寓,我的同学朋友有时来住。那次她也不事先通知我,忽然在某天清晨直接杀到我的公寓,当着我的面,把他们全都赶走了!”
沈钦言挑眉,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当时你的公寓里有多少人?”
“十几个。前一天一群朋友在我家聚会,都是全国各地来的。”
沈钦言沉默了两秒。
“你们都喝醉了?”
“……大家谈得非常高兴,是喝得有点多,所以都留下来过夜。”
“大都是男生?”
“是我们的技术论坛上一群相熟的网友,的确大部分都是男生啦,”我顿了顿,发觉他的思路有些偏离正轨,忙追加了一句,“你可以不要像我妈妈那样想歪了,绝对不是那样不堪!”
他头微微一偏,朝湖的深处看了一眼,“我知道。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母亲。”
我有些小郁闷,这才想起我们的谈话的主旨根本不是我的那场聚会,忙把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乘凉的话题拉回来,“啊,抱歉,扯得太远了,继续说你吧。你离家出走后又怎么样了?为什么当了演员?”
他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巴,“离家出走得到的是自由,需要放弃很多东西,比如学业,我离开的时候高中都没毕业。我没有钱,就开始在饭店、酒吧打工。最落魄的时候,我看了一出话剧——,这让我对戏剧表演产生了兴趣。”他略微停顿,“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几经巧合之下,我拍了第一部电影。”
我说:“那你的运气真的很好,乔希宁当时为了成名,那可是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
沈钦言垂下视线,喃喃低语了一句,“运气好啊?”不待我回答,他嘴角一扬,手撑在扶手上离座而起。
“也许吧。”
他往湖边走去,我看到左侧第三个钓竿鱼漂浮动,有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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