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床头昏黄的烛火噼噼啪啪燃着,跳了两跳。
气氛沉闷得厉害,我等了等,先开口:“万岁怎么不小心身子,弄成这个样子?”
“这个,”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随即笑笑,“没什么,也是恰好撞见的小太监吓坏了,尖叫着跑出去,我叫都叫不住他……结果惊动了这么多人。”
郦铭觞说他前段时间就伤了内息,这么说自从那晚我在西暖阁里见他昏睡不醒起,他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吧。
我随口应了一声:“就是说跟那晚一样,如果没人撞见,这事情就被瞒下来了?”
他又愣了一下,笑笑:“近来事情很多,没必要再添麻烦。”
我笑,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了些讽刺:“万岁真是心系天下,鞠躬尽瘁啊。”
他笑了笑,抬起眼睛看我:“哪一朝的皇帝不该为子民鞠躬尽瘁?这是本分,皇后谬赞。”
他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睛深处总是一片冰冷,看得人很不舒服。
我躲开他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不耐烦,想也不想开了口:“郦先生说,怕万岁天命不永,下次万岁再招幸臣妾的时候,别嫌弃臣妾,我想为万岁诞一个龙子。”
他的目光猛地闪了一下,再次移到我的脸上,静静注视着我。
话已经说完,我心里却突然一惊,早死这种事情,通常都很犯帝王忌讳,我却不假思索说了出来,他会不会恼怒?
我的冷汗还没下来,他轻笑了笑,呼吸有些粗重,却像是没有生气:“好。”
“一言为定。”我赶快说。
“嗯……一言为定。”他轻咳着笑笑,大约是有些累了,闭上眼睛倚在床头。
院子里也安静下来,四周只剩下他有些凌乱的呼吸声,我看了看烛火下他仿佛更加苍白的脸,把头转向窗外。
如此无话可说的两个人,就算坐在了一起,说出的话,也不过依然是互相伤害吧。
像是隔了很久,他才终于再次开口:“皇后可以退下了。”
我站起来,告退向外走去。
“回去吃点东西,不要空着肚子睡觉,免得夜里又要起床。”等我走出了两步,他忽然在我身后说。
“万岁怎么知道臣妾没吃晚饭?”我有些诧异地回头。
“脸色不是太好……我也懂医术。”他似乎是笑着。
“嗯,记下了。”我点点头,等了等,看他再没话说,就走了出去。
杜听馨等在门外,看我出去,向我笑了笑。我也向她笑笑,穿过正殿走到台阶下。
早先等在这里的嫔妃估计已经给石岩打发走了,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我抬头看了看刚升到中天上那一弯新月,听着院子角落里夏虫的低鸣,忽然想着:我怎么会嫁给了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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