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致诚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要怎样呢?”
葛致诚太老了,气都有些喘不均匀,见他不济事,陈西延接口道:“松禅公,今时已非往日了。如今新皇登基,合该废黜暴政了。新皇还为武王时,我等便皆支持于他,视为千古帝王。新皇亦友善我等……”
宋岩看起来面色有些奇怪,他道:“既然如此,汝等何不直接进京,去面见新君,阐述心意?”
陈西延闻言一滞,心里憋个半死,面上无奈道:“可如今新皇将国朝大政,悉数交由太子,让太子监国。然储君年幼不知事,竟将天下权柄都让给了赵青山那匹夫!”
提起赵青山,陈西延就咬牙切齿起来。
当年新旧党争时,赵青山曾指着他的鼻子,喷的他面红耳赤,一言也不能发。
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晰,不止因为那一次朝会让他颜面扫地,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一天赵青山吃的是韭菜盒子。
他之所以面红耳赤一言不发,是因为在憋气,不然他怕被熏死!!
新党中人,他最恨的,就是那个老匹夫!
陈西延痛心疾首道:“松禅公,天下权柄何其之重,乃社稷神器也!怎可轻让于人?此必新党奸邪,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邪术,操控了储君。松禅公为储君恩师,焉能眼看着太子为奸邪所乘?”
其余诸人纷纷附和起来。
他们倒不是刻意污蔑,而是真的认为贾琮是被赵青山之流给洗脑了。
不然就是再昏庸的帝王,也不可能将朝政大权交付臣子的吧?
先帝那样昏聩暴虐,可最后不也逼得宁则臣郁郁而死么?
便是为了一个权字!
然而就见宋岩长长一叹,道:“老夫与储君,早已恩断义绝,不复师生之义了。”
此言一出,且不说旁人,宋岩三子一孙闻言,便无不惊骇欲绝。
宋先、宋元、宋崇三人,原本还在自矜宋家和储君的渊源深厚。
甚至心中都以为,储君封宋岩为太师的谕旨怕已经在路上了……
宋家凭此,至少能恩泽三代!
也正是由于这份渊源,才使得宋家一跃成为整个江南最尊贵的家族。
隐隐已有当年江南甄家的影子……
却不曾想,竟从宋岩口中听出这样骇然之事来。
而宋华担忧的则是,其祖父的心情。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祖父有多满意他那位小师叔……
他也从未想过,这二人会有恩断义绝的一天。
褚东明沉声道:“松禅公,到底是怎么回事?缘何这等大事,天下竟无人知闻。”
他怀疑此为宋岩推脱之言……
宋岩淡漠道:“老夫进京,是为奉劝储君莫要杀戮太甚。也为劝谏先帝,莫要诛连太广,以免危及社稷。只可惜,先帝不听老夫之劝,而储君……也认同先帝之法。既然大道不同,师生之义又如何为继?
就算师生之义尚存,然尔等莫非以为,储君会听命于老夫,废黜新法,重启旧党?
当年旧党还未被赶出朝廷,葛老尚为天下首辅时,储君便不认同旧党之政,老夫都不能强求。
更何况今日?”
江南总督唐延此刻忽然笑道:“松禅公所言极是,诸公难道就没听说,先帝大行前,曾招太子于御前问曰:‘汝以为,往后朝廷,可依旧行新法否?’太子答曰:‘新法乃万世之法,绝不可废!’先帝大悦,放心而崩。可笑诸公,竟妄想死灰复燃?”
说罢,唐延再对宋岩躬身一礼后,转身离去。
既然宋岩和太子已经不复师生之义,那么他这个江南总督,也不必再委曲求全了。
他当然知道还得敬着,毕竟师生一场,这份情义京里那位肯定不会断掉。
但他却不会尊宋岩之命,去忌惮什么。
唐延身上好似去了好大一块巨石,让他轻快无比。
见他如此,旧党诸公无不唾骂:“猖狂!”
可是,看着缓缓闭上眼睛,不再看人也不再开口的宋岩,他们也只能无奈一叹。
纷纷起身告辞离去,失望而归。
待送完外客后,宋岩三子纷纷归来,急不可耐的问道:“父亲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眼看宋家就要一飞冲天,超然于江南诸家,谁知道,美梦还没做两天,就被戳破了。
这种失落感,差点让在家赋闲数年的宋家三兄弟崩溃。
然而宋岩却连看他们一眼的心思也无,站起身后,由长孙宋华搀扶着,缓缓进了后堂……
……
崇康十四年,七月初一。
寅时三刻,天还未明,贾琮便已经起身。
平儿、晴雯等人今日特意早起过来,服侍他穿戴好明黄龙袍大服。
这几日夜晚,贾琮都未和她们在一起,每夜都守在宝钗身边。
众女知道宝钗的遭遇,知她心苦,故而无人说什么,反而钦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