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话未说完,宝钗端在手中的茶盏已经掉落在地,摔成了粉碎。
本就如霜雪般白皙的脸,更是无一丝血色,几为透明。
探春、湘云等人也无不唬的花容失色。
湘云道:“怪道前面的人给爱婶婶说了什么刺杀,他也没说清楚,原来是这般……”
见家里姊妹们唬成这样,贾琮微笑了下,对宝钗微微颔首,再对王夫人道:“所以,不是我小气不借,如今武王府说不得都成了目标,薛大哥若是带上他们出去,怕是……京里又要动荡了,家里能不出门,最好先不要出门。”
“老天爷啊!”
薛姨妈惊叹一声,道:“竟这样险,再不能出门了,他再出门,先拿绳子勒死我再说。”
王夫人问贾琮:“琮哥儿今日可当紧不当紧?伤到了哪处没有?”
贾琮笑着摇摇头,道:“太太放心,不当事的。”
旁人正要松口气,就听贾琮身边的贾环嘟囔道:“哪里不当事,亲兵都死了三个,我刚还看到三哥烧了他们,在哭呢。”
“嘶!”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轰在众人心上,宝钗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就是探春、湘云等人也都红了眼圈。
贾琮一时都不知该怎么解释,还是贾母叹息一声,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本就是吃的血汗富贵饭。别说他,当初老荣国公,和荣国公两代人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我缘何不愿琏儿宝玉他们出去,便是不想他们遭这个罪。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富贵?可既然琮哥儿自己愿意出门,我也劝不得什么。若不是知道外面那样险难,我怎容他几次三番顶撞于我?这些都罢了,我只两句话同你说。”
贾琮轻轻颔首,示意他在恭听。
贾母板着脸沉声道:“你自幼长在东路院,大老爷、大太太不是心善的,你一个人长大,性子难免清冷些,不愿亲近家人亲戚也是有的。我也不用你孝敬,但你要记得老爷太太对你的好,哪怕还有一丝良心,就不能欺负宝玉。他要有事,你得护着他。”
听她说的这样直白,王夫人都过意不去了,忙笑道:“琮哥儿和宝玉是兄弟二人,也要好着呢,合该相互帮衬着,也不能只让琮哥儿照顾宝玉。”
贾母哼了声,道:“宝玉最是听话懂事,不似他那样老惹祸。他惹出来的祸,宝玉哪里管得了?”
又道:“这也是第二句我同你说的话,你再外面称王称霸都随你,但有一点你要记明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外面做事,随你怎么行,一定要守着一个忠字。只要守住这个字,哪怕你闯出天祸来,念在你祖宗的面上,总不会牵连到家里。不要怪我不近人情,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若不是荣国公的子孙,能不能有今日?你沾了荣国公的光,承了他的爵,受了他的余荫,那是你自己的福气。我们不沾你的光,贾家三位老国公的余荫香火,就够我们这一家子吃喝几辈子也吃不完了。我们不沾你的光,自也不能受你的牵累,你记下了?”
贾琮面色如常,不似旁人那样觉得难堪难为情,他点点头轻声道:“老太太说的在理。”
说罢,他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嘴角和手,收起帕子后站起身,微笑道:“老太太、姨妈、太太慢用,琮前面还有些事,就先行一步了。”
薛姨妈忙留客道:“哥儿再用些?怎这样急?”
贾琮微笑道:“今日事有些多,改天再来看姨妈。”又对姊妹们微微颔首示意,最后与宝钗凝视了几个呼吸后,转身离去。
等贾琮走后,梨香院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贾母叹息一声,道:“你们莫怨我偏待于他,只我这孙子命格太硬,他惹出那些事来,到头来他自己毫发不伤,伤的都是身边人。我一个老婆子不怕什么,只怕你们哪!”
王夫人忙道:“老太太此言也在理,自然不敢怨老太太。”
说着,又对宝玉、宝钗等贾家姊妹们道:“你们去顽罢。”
众人知道王夫人是有话同贾母说,因而起身离去。
待她们走后,王夫人道:“我们也知道琮哥儿中意宝钗,可正如老太太说的,琮哥儿命格太硬,这些年来家里出了那样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多和他相干。大房一房的人,现在就余他和凤丫头了,凤丫头也遭了多少难……也是担心这点,所以才都不敢撮合。若琮哥儿和宝玉一样的性子,大房没了父母,老爷和我也该替他着想。可是……”
薛姨妈也叹息的点点头,说实话,原她还有些心动,毕竟贾琮如今威风成这般。
可听了他今早又险些出事,再加上贾母、王夫人说他命硬,贾母更是隔绝了他和贾家的关联瓜葛,薛姨妈便彻底死了心了。
连贾家人都已经做好了贾琮随时出事的准备,贾琮如今就算再富贵,她也万万不能将宝钗推入火坑里去。
绝不允许!
……
东府,宁安堂。
贾家姊妹们从梨香院出来,便一股脑的都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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