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平儿说,每天早晨打开楼船三楼窗子,就能看到太阳从大江的尽头升起,朝霞与水面连接,竟看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水,晚上同样如此,甚至更美。
这让一众几乎没怎么出过二门的女孩子们满眼艳羡,都是惯读诗书的人,可她们却只能在想象中联想这样的美景。
探春眼神迷离,低头叹息一声,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此等美色,也不知我等闺阁女儿,今生能否有幸一睹为快。”
见她神色落寞,宝钗心知探春素有大志,只因身为女儿家,又是庶出,所以困顿于此。
因而笑道:“你才多大一点,哪里就说到一生了?家里姊妹属你和琮兄弟最好,你开个口撒个娇,他还能不带你出去见识见识?就你最不该抱怨,也没见过谁家姑娘整日里念叨自家兄弟的,在家时就亲密的很哩……”
探春闻言大羞,伸手隔着迎春要和宝钗打闹,笑叫道:“我和三哥哥最好?快叫姊妹们来评评理,有个姑娘人都还没进我家门儿,三哥哥倒是已经把那么大的家业都托付过去了……哎哟!这嫂子可真厉害,还没过门儿,就敢打小姑子了!”
熏笼一圈女孩子见她二人打闹差点没笑得仰倒过去,宝钗正要去教训探春,却听窗外院子里传来一道大笑声:“谁这般了得,没过门儿就敢打小姑子?天可怜见的,快教我两招罢,省得我整日里被这一屋子大姑子小姑子欺负!”
宝钗收了手,和众女孩子起来相迎,就见凤姐儿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袖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泼喇喇的带着几个小丫头子进来。
宝钗笑道:“怪道颦儿先前总说凤丫头烦人的很,哪里热闹她往那去,我们姊妹好端端的在这说话,你又来做什么?”
凤姐儿大笑啐道:“呸!颦儿丫头断不会这样说,必是你挑拨离间……哎呀,我这做嫂子的可真不容易,一屋子小姑子还没安抚妥当,又来了个更难对付的妯娌!且你们又会读书又会写字作诗,聚在一起拐着弯儿的骂我我都听不出来,罢了罢了,我扶了你们还不成?看在我巴巴儿的给你们送来好吃的好喝的份儿上,你们就原谅我这一遭罢!”
说笑着,让小丫头子们将食盒打开,取出十来叠珍馐佳肴来。
如赤枣乌鸡汤,莼菜羹,翠玉豆糕,冬笋玉兰片,鸡髓笋,香酥鸭子,鸡汤氽海蚌,吉祥如意卷等。
都是按照贾家姑娘们的偏好口味做的。
探春等人见之都不好意思起来,忙邀凤姐儿一起落座吃点。
凤姐儿笑道:“我可没你们这等福气,老祖宗那边还等着人服侍呢,今年外面虽乱糟糟的,可各个府上送礼的婆子还是有的,太太那边也要我去搭把手。行了,不扰你们的雅兴了,你们继续高乐罢。”
说罢,又将起身想跟着一起离开的平儿按了回去,然后带着七八个小丫头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凤姐儿走后,屋里却忽然安静了起来,众人看着那一桌子丰盛的午宴,却没谁有什么胃口。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湘云最先憋不住,不忿问道:“琏二哥以后就那样了?老太太她们也不管管?宝玉,太太怎么说?”
宝玉长叹息一声,摇摇头不语。
他虽然极为同情王熙凤,可他也不敢在王夫人跟前问这些事,更别提管了。
他尚且如此,这屋子里的其她女孩子,就更别提了。
宝钗倒是比其她人了解的多一些,她听薛姨妈说,自从上年王熙凤往锦衣卫镇抚司走了一遭后,在贾母和王夫人心里,对她便不像从前那样了。
再者,贾琏和王熙凤成亲几年了,却一直无所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七出第一出便是无后。
贾琏以后又不能再人道了,贾母未尝不迁怒于王熙凤当初太霸道,连房姬妾都不许贾琏往家里讨,这才没能留下血脉。
所以对于贾琏冷淡王熙凤,贾母、王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
左右贾琏跟她们保证过,不会让外面那个女人和孩子进门,面子上也会做下去。
既然如此,只要明面上过得去,贾母和王夫人也不去苛求于他。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所以她们都指望不上的,又静静的过了会儿,宝玉许是不想气氛那么沉闷,他忽然看了眼一直侍立在平儿身后的小七,对平儿嘻嘻笑道:“好姐姐,把你这丫头送给我可好?我瞧着她有趣,我房里竟没个这样的,你把她送我,回头我还你两个!”说着,竟伸手去握小七的小手,道:“随我去吧,我那里有上好的胭脂给你美一美……”
平儿听到这要求都怔住了,没看到宝玉后面的动作,就听宝钗急声道:“宝兄弟快放手!”平儿正诧异,就又听宝钗叫道:“小七,别动手!”
却已是迟了,小七握成包子大小的拳头,已经朝登徒子一拳轰来。
不过好歹听到了宝钗的叫声,险险避开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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