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这必又是和赵姨娘学的……
贾琮见怪不怪道:“我何曾说要治你的罪,分明是治了贾玕他们那伙子的罪。当初坑骗你的赌坊,全家都被抓了起来丢进诏狱了,你还想怎样?我只是告诫你,不可再想着去赌了,他们都是骗人的。”
贾环闻言,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抽噎道:“我才不会去赌呢,你猜怎么着?今儿下午我去南集市胡同逛,又去买糖人,那里的贩夫竟不收我钱!一个个都巴结的看着我笑,竟还有人往我怀里塞铜钱……”
别说贾琮,平儿等人闻言都变了脸色。
天上何曾能掉馅饼儿?
贾环却得意之极,摇头晃脑道:“我当时也唬了一跳,只当他们是藏奸的,想拐了我去当乞儿,谁要他们的东西?把东西丢给他们,就赶紧跑了。回来才知道,三哥你在南厢那边杀了那么些人,嘎嘎嘎!南厢那些人平日里多厉害,霸王一样,还常欺负南集市的人。如今三哥连他们都杀了,南集市胡同的人不更怕咱家?以后再不用花银子吃糖人卤煮喽!”
平儿等人听着骇人,面面相觑,不过又都是懂规矩的,内宅的丫头极少说前面的事。
老太太、太太她们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们这些丫头?
再者贾家本就是以武起家,贾琮又是去过沙场的,带人杀些坏人,她们也见不着,听着只觉得威风……
贾琮却摇头道:“倒不必怕,只是往后买东西还是要给银钱的,没银钱花了,就来寻平儿姐姐要。买人东西不给银钱,岂不成了无赖青皮?人家心里会骂的。”
贾环哼唧了几声后,嘀咕道:“那我怎有脸要?”
平儿忍住好笑,从绣囊中取出一锭银子来给了小吉祥,道:“以后你们环三爷短了银子使,你就来寻我。”
小吉祥怯怯的看向贾环,贾环连连使眼色,让她接上。
如今贾琮生发了,贾环本就是来吃香喝辣的……
晴雯等虽看不惯他一身“赵姨娘”的影子,可念及当初贾琮落难时,阖府上下就这么一个肯出手,哪怕只是为了一个顽伴,可也难能可贵。
所以他只要不过分,谁也不会吝啬待他。
只是,心里到底生厌……
贾环犹不自知,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忽地小声道:“三哥,我刚才听我娘说,往后这贾家算是变天了,你如今能耐之极,连老太太都敢见而不跪,走时也打声招呼,我娘让我多溜着你点……”
“快住口,不敢胡说!”
贾琮还未开口,平儿却变了脸色,顾不得主仆之别,大声斥道。
这等话传出去,那还了得?
贾环自己说罢也觉得大逆不道,被训斥后垂着脑袋不言语了。
贾琮解释道:“因为陛下赐我天子剑,还未供奉起来时就被喊了去。手持天子剑,就不好给老太太下跪,连话也不能多说。语气恭敬些,有负天子剑。语气不恭敬,又有负孝道。所以最后我只是行了一礼,就出来了。和贾家变天什么的,没一分一毫的干系。
宫里天子尚且要诚孝礼敬太上皇和皇太后,我敢不孝,岂不是自寻死路?
如今外面盯着我的人不知凡几,我又怎会行此疏漏?”
平儿等人闻言海松了口气,贾环却大失所望,嘟囔道:“这么说来,贾家还是没变天,以后她们还能啐我啊?亏我没有先去那边嘚瑟一圈,要是去了……”
往那条线上想了想后果,贾环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眼睛里瞳孔放大。
“噗嗤!”
春燕实在被这环三爷都逗的忍不住了,她一笑,其她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贾环要真的狐假虎威往荣庆堂走一圈儿,这会儿多半尸体都凉了……
贾环知道贾琮待屋里人和善,拿她们当家人,也可能当老婆,反正他也不愿得罪她们。
他听他娘说过,这世上枕头风可是了不得……
所以也就任她们去笑了。
唯有小吉祥见她们环三爷被人取笑,有些难看的耷拉下了毛毛虫眉,一双小手捏着衣角……
不过没一会儿,见贾环又和贾琮等人嘻嘻哈哈顽笑起来,乐不可支还手舞足蹈的,小吉祥也高兴了起来。
她在家里,极少见贾环这般高兴过,怪道他这个主子,总想和琮三爷这里的人顽。
堂外一轮皎皎明月升起,银纱般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内一群欢笑中的少男少女身上。
这岁月静好。
……
龙首原上,那座孤零零的王府内。
在最里面一间只有方寸之地的密室中,武王坐在一轮椅上,看着密室墙壁上一副画像,眼神温柔如水。
良久之后,他自膝上拿起一张纸笺,低哑的声音吟道: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念罢后,武王温柔的目光渐渐变得明亮也变得凌厉起来,而后,他缓缓发出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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