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反手关上门后,又轰着众人进了正堂,让心里七上八下的大伙儿落座后,没有直接展示辩才,而是拿出一张纸来,用炭笔在纸上勾勒起来。
他画的极快,没一会儿,就在纸上画出了一片天地。
就是一片天地,白雪皑皑。
白雪中,有一栋样式和关中房屋迥然不同的屋子,尖尖的房顶上,亦是白雪。
但烟囱里,却冒着滚滚的云烟。
又有一图,图上依旧是一片冰雪中,但雪上有林地,有奔跑的兔子,有狗拉爬犁,有鹿拉爬犁,有紫貂,有熊,有虎,有狍子……
最后一图,图上画着的是人,准确的说,是贾琮自己。
只是与此时的温润如玉不同,画中的贾琮,头戴皮帽,披棉甲,持长弓,骑在一匹神骏的宝马上,一只海东青盘旋在头顶,英姿勃发!
不过没等贾琮现卖这三张画,就听到外面木门被推开,一阵脚步声传来。
没一会儿,就见贾家姊妹们齐至。
一个个均面带悲戚之色,似要天人永别……
宝钗眼中的凄苦哀绝之色,更让人心惊动容。
贾琮笑着让她们坐下后,开始了他的演讲:
“首先,黑辽的确是苦寒之地。但此苦寒之言,却并非对所有人如此……”
“对民夫,对辅兵,对寻常士卒而言,黑辽是真正的苦寒之地,那样冷的天,还要在外劳作,还要在外打仗,自然又苦又寒,丧命者众……”
“但对将军,对军官,对勋贵,对有权有钱有势者而言,黑辽,其实只是一个天地广阔的猎场罢了……”
“说句对死者不敬的话,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否则又有麻烦事……”
“就我所知,大半折在九边的勋贵子弟,都是打猎打的太尽兴,忘乎所以之下出了身冷汗,再被寒风一吹,这才染了风寒后故去的。九边太冷,风寒入体直接刮入骨髓,病情蔓延如烈火,所以纵然有好药都来不及……”
“你们瞧瞧那里多好顽,狗拉爬犁,鹿拉爬犁,射兔子、抓狍子,打狗熊,追老虎,爱顽的人高兴起来,岂有爱惜身子的……”
“也正是这个缘故,才让许多看起来健壮的半大少年,白白丢了性命,正是贪顽的年纪,又都争强好胜,追跑起来哪里还记得其他……”
“可我却不同,我对打猎没兴趣,我知道生命之珍贵,我知道人生还很漫长,还有更多的精彩在等候,所以我不会去作死!人不自己作死,通常就不会死……”
“再者,我还年幼,没有谁会逼我去第一线作战,谁都担负不起这个罪名!”
“所以我的姊妹亲人们,请相信我吧。我虽比不得霍骠骑,不满弱冠之年,便能纵横漠北惊得单于夜奔,封狼居胥。但我自信,一定能活着回来,而且,还会活的极好。”
“天地娘亲生于我,师长姊妹友爱于我,我怎能不珍重?”
……
大明宫,上书房。
暖心阁内,叶清罕见的一脸惊慌,目光哀求的看着崇康帝,道:“皇伯父,清儿求你了,怎就把贾琮支到瑷珲去了?那里比宁古塔还远,他会死的……”她已经在这里央求了半个多时辰。
崇康帝眯起眼看了叶清一眼,终于撂下了朱笔,而后笑道:“女大不中留,上回你还和朕犟,这次看你怎么说?”
叶清落下泪来,伤心道:“皇伯父啊……”
崇康帝闻言,嘴角浮过一抹玩味,道:“你素来精明,如今怎就傻了?瑷珲虽苦寒,但只要照顾妥当,绝不会有事。贾清臣虽然年幼,却是个有心思的,不会孟浪行事。而且就朕所知,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每日都打熬身子,极好。
清丫头,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送他去那边分润一点战功。另外,也好洗去他身上的酸腐迂气。见过生死后,还怕他再拿捏?
等他回来转了武爵,日后才好成事……
你放心,朕会传旨给瑷珲将军蒋克宁,命人看顾好贾琮,随军御医可与贾琮共享之。
只是,你还得去求你九叔一遭,让他给他那些旧部们说一声,宽容些对待贾琮。
天不杀人人杀人,军中倾轧不是顽笑的……
去吧。”
说罢,再度埋头批改起奏折来。
叶清见之虽伤心却也无法,只能流泪告退。
只是任谁也不会发现,她心中的惊喜之意,恨不能给崇康帝磕个头。
又对武王钦佩的五体投地,他竟然连崇康帝的言辞都算到了……
武王,到底还是武王!
待叶清走后,崇康帝顿下了手里的朱笔,眼中闪过一抹自得的嘲讽。
他对叶清说的没错,的确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将贾琮派往黑辽。
若不是叶清的干系,他不管派哪个去分润战功,派去之人的结局只有一个:死的不明不白!
相比于朝堂斗争的阴诡险要,军中的斗争更激烈残酷也更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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