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王老爷、孙老爷……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
黄道益声音颤抖问道。
黄钟大哭道:“这些老爷,他们,他们本想趁着出门祭祖之时,乘舟远去,寻一桃源之地藏身,等倒行逆施之贼死绝了再出来。
却不想还未上船,就被那些恶人抓住,这些老爷,悉数……悉数被杀了头啊!”
“噗!”
黄道益闻言,一口鲜血喷出,落在白色的儒衫上,恍似朵朵梅花,凄然……
这些人,都是当世大儒,下文华所在啊!!
他们,何罪之有?!
苍,不公!!
……
“贾环,非要如此吗?”
在沿江工厂巡视的隆正帝,负手立于长江边,叹息一声问道。
一次斩杀如此多下名望的大儒,连他心里都有悸动。
退二十年,这些人联手上书,甚至都能左右太上皇赢玄的主意。
满朝当朝诸公,都要尊重他们的意见。
可如今……
竟被贾环下令,尽数斩杀。
贾环站于隆正帝身旁,落后半步,轻声道:“陛下,这些人名望越高,越留不得。
他们对新政之敌视,深入骨髓,百般诋毁。
再加上影响力太大,若是放任,必埋党争祸根。”
“可是你这般杀,岂不是让其他人更怕你,也更恨新政?”
隆正帝挑眉道。
贾环淡淡一笑,道:“他们若投入新政倒也罢,若不然,最多三五年,他们再看人间,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世间了。
到那时,无论他们恨不恨,都没什么关系。”
隆正帝闻言,看了眼沿江两岸林立的工厂作坊,点点头道:“这倒也是,百姓们愈发富足了,对他们的敬畏心也就不存了。”
贾环讥笑了声,道:“他们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们何罪之有。口口声声耕读传家,家风清正。
却从未想过,他们的耕读,是靠免税赋徭役的功名,收投献之土地,招佃户奴仆去耕。
这些人不事生产,只理直气壮的寄生在朝廷和百姓身上,吸血滋养,还整日里故弄玄虚,指摘朝政,清谈误国。
这样的人不亡,皇朝焉能不败?
一代又一代,总是这样循环。
臣不怀疑若有外敌踏破中原时,他们中有人会跳江殉国,或是举家反抗,宁死不降。
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风骨人物。
臣钦佩之。
但是,却也奇怪为何从没人想过,这些人,也是致使国运衰败的那群人之一。
一码归一码……”
隆正帝道:“那你又为何将他们的典籍,都让人好生收藏起来?一把火烧了不更好?”
贾环呵呵笑道:“书中的道理其实许多都是没错的,都是我华夏文明的瑰宝……
陛下不用这样看臣,臣承认典籍之正,和杀那些人并不矛盾。
前明圣人王阳明,宣知行合一,与宣知易行难的朱熹对立。
讲道理,谁心里都知道王阳明的对。
实践和真理并行才是王道,才是正道。
可是您看看这世间,到底还是朱熹的理学大兴下。
缘何?
就是因为他们读书人,大都读的明白,却做不到。
而且他们读书科举,只是为了书中的黄金屋,颜如玉和千斤栗。
千里做官只为财嘛。
所以,尽管书里的道理其实大都是正确的,但读书人本身却从没做到。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三岁稚童都会背,可哪个士子真心悯农?
便是这个道理。
从他们的根儿上,朱熹为什么宣知易行难?
因为他提出了存理灭人欲的理学,结果自己个儿又招惹尼姑,又招惹儿媳,所以就叫知易行难。
他知道,但做不到,知行不一。
而臣之所以让人将典籍收好,是希望日后能对万民的教育有利。
安排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工厂作坊可以使百姓富庶,这些典籍用的好,却可教化百姓德行。
两者不可偏颇。”
“这么来,你还是要让儒家子弟做官?”
贾环点点头道:“就目前而言,只能如此。但肯定和之前的儒家子弟不同……”
隆正帝讥笑道:“朕还以为,你会打算让那些工厂作坊头头参政。”
贾环面色肃然道:“臣从没这种打算,也不允许他们参政。
尤其是那些私人工厂作坊,更不可放纵!
前朝晋商之祸,臣一日不敢或忘。
商人生谋利,这是本质。
所以,不可托付于权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思想,灌输了华夏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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