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却没解释的意思,他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史湘云有些发暗的眼圈,道:“你又熬夜做活儿了?”
史湘云闻言一滞,不过随即没所谓的道:“就做了一出……”
贾环语气微微加重道:“我不是跟你了么,不要熬夜做活,能做几个钱?眼睛都要熬坏了。”
史湘云低下头,道:“不干银子的事……那边如今愈发艰难,从上到下都快指着这个过活了。
我到底是史家的女儿,能为她们出一点力,也是应该的。”
贾环有些生气道:“这叫什么话?你每月的月例银子都送给了那边,还不够?
好,就算不够,那我要给你贴补一些,你为何不要?
偏每日里熬个三更半夜,做些女红活送回去,她们还不领情……
这是什么道理?”
史湘云抬头看着贾环,眼圈虽然微微晦暗,但眼睛却极为明亮,道:“她们领情不领情不重要,只要我这个史家大姑娘没有在她们受累的时候享福,心里就不亏欠。”
“那你就这么一夜夜的熬着不睡,糟蹋自个儿,你就没想过我?
用我的银子,就这么让你无法接受?”
贾环的脸色少有的严肃。
“三爷……”
白荷见之都有些不安了,上前唤了声,想要劝劝贾环不要动气。
吉祥也不笑了,脸巴巴的看了看贾环,又看了看浑身气息不输于贾环的史湘云。
贾环没有话,就是看着史湘云,史湘云也没有话,垂着眼帘……
白荷见状,轻轻一叹,对吉祥招了招手,然后带着她出去了,出门后,还将房门关了起来。
没人之后,史湘云到底还是先软了……
她抬起眼帘,明亮的眼睛微微湿润,看着贾环道:“环儿,我本是失怙孤女,能入了你的眼,在旁人眼里,便是得了大的造化。
你待我又这般好,这般宠我,已经让不知多少人嫉妒的了不得……
所以,我就愈发不能随便用你的银子。
不然,我怕我在你面前,会抬不起头,直不起身……”
贾环闻言,叹息一声,上前将流下两行清泪的史湘云揽在怀里,道:“你以前从不想这些的,那般大气洒脱,怎地如今却……气了起来?”
史湘云将臻首轻轻倚靠在贾环的胸前,喃喃道:“那是因为……我以前没有你啊……”
贾环闻言,心里一痛,怜惜之情大盛。
他双手捧起泪流满面的史湘云的脸,从未见过她如此难过过,满脸愧疚道:“云儿,是我不好。”
史湘云轻轻摇头道:“我明白你的心呢,你也是为我好,心疼我……
可是,我想做一个永远能在你面前抬起脸大声话的云儿,不想做一个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云儿。
若我真的变成了那般,怕……怕连你也要厌弃我。”
应该,史湘云的这种想法,并不超前。
虽然在这个时代,女子想要靠自己为生,简直是一种异端。
但她们也并非是靠夫家而活,或者,她们大都有可以靠自己而活的本钱。
那就是嫁妆。
尤其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尊贵女儿,出阁时,陪嫁里有房产,有街上可以收租的门面铺子,还有田庄。
至于金银那些,反而都只是头。
嫁妆丰厚,她们在夫家就有足够的底气话。
她们甚至可以贴补夫家的生活。
比如,贾元春……
再比如,薛宝钗……
若是哪个女儿出嫁,没有丰厚的嫁妆打底,那么她在夫家受到重视的程度,就要大打折扣,地位也不会高。
很显然,史湘云家里,是决计给她拿不出什么体面的嫁妆的。
这倒也罢了,大家都理解她的难处。
可若是她还拿着贾环的银子去贴补史家……
那,贾家上下怕都会对她有意见。
这与银子多少无关,是性质问题。
世人不是没有这般做的,但这般做的女人,在夫家,尤其是在丈夫面前,是抬不起头的。
这是整个社会的观念。
贾环想明白过来后,眼睛转了转,又想了想后,道:“云儿,你是明白的,我何曾会在乎这些?我在乎的,只是怕你熬坏了身子……
不过,我若强拗着你,怕你心里会更难受,更不自在,正如你的,若是在我面前变了,反而不美,我也会更加心疼。
你看这样好不好?
咱家里人口那么多,你大姑姐姑子都还没出阁。
日后需要用的针织刺绣不知要多少……
就是平日里,府上用针线活儿的地方也很多。
姐姐那里呢,正好有那么一个织造局,专门负责这些。
你可以去她那里接点轻松的活儿,做好后,可以在那里换银子使。
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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