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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走去。向左拐,再向西转弯,看到熟悉陈旧的门洞,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小广告:“专业疏通”、“绿源纯净水”、“宜卫清洁”……残破的纸片粘在墙面上,还有粗黑喷漆字迹一路触目惊心狂草疾书:“13XXXXXXXX办文凭”。

    墙角有个小小的黑色方框,里面是“快速开锁”,底下漆喷的电话号码已经褪了颜色,零落模糊的阿拉伯数字,根本已经辨不出哪是“0”哪是“6”哪是“9”。但她记得自己那会儿刚找到工作,公司在城西,得搭两个小时公汽才能回来。每天累得东倒西歪,人在车上都能盹着,有次她的包在车上被小偷割了,钱包和钥匙都不翼而飞,偏偏孟和平也加班,她一个人坐在楼道上吹了半宿冷风,冻得牙齿直打颤,几次下狠心想打这电话叫人来将锁给撬了,但最后还是强忍下来,硬是等到孟和平下班,人都几乎被冻僵了,被他好一顿骂。

    后来进门之后,她抱着热水袋,他抱着她,半晌她才缓过劲来。后来就发烧,高烧不退,他急得请假在医院照顾她,那一次病了很久很久,她身体向来都很好,从来没有那样病过,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虚弱下来。每天进出医院,打点滴,一袋一袋的药水,手背上的血管已经不太好找到合适的针位,护士拍打着她的手背,闷生生的一种疼,可是有他在,他会用手轻轻遮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针头刺入皮肉的那一刹那。

    她一步步上楼,楼道狭窄阴暗,大白天的,脚步稍重,声控灯也会亮,四楼左侧,看到熟悉而陈旧的绿色防盗门,漆都已经剥落了,许多地方发黑,露出里头的铁,一根根的铁栅栏。她伸手在包里摸索,没有,夹层里袋统统伸进手去摸,没有。索性将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蹲在地上一样样地找。

    手机、钱包、化妆镜、口红、粉饼、纸巾、钥匙……她耐心地一样一样翻,将包里每个旮旯都翻过来,最后终于有只小小的绒线袋跌出来。

    绒线袋里装的钥匙,匙圈上头还系着一只桃木小牌,一面刻了三个字,“九月生”,另一面是弯弯曲曲的平安符,是和平买给她的,她是阴历九月生。所以他买了这个桃符给她带着辟邪。有些地方他就是这样孩子气,甚至还有点迷信,她老笑他是唯心主义者。她总是忘记带钥匙,所以他拿绒线袋替她装了,总是记得替她搁在随身的包里。这么多年她换过一个又一个手袋,只有这个绒线袋,总是牢牢记得搁在包里。

    这是家的钥匙,当那天歹徒抢走她的包,她不假思索就追上去,因为包里有这串钥匙,她不能没有这串钥匙。

    那是回家的钥匙。

    那是他与她的家门钥匙。

    她手心里有一点汗,捏着钥匙硬硬的,硌手。

    房东并没有换掉防盗门,但锁肯定早已经换掉了。

    她觉得悲哀,眼泪突然簌簌地掉下来。

    她再也回不去了。

    他就这样离开,永远地离去,就这样抛下了她。

    曾经有过的幸福,如今已经与她隔了千山万水,她曾有过的一切,都曾经在这扇门后。咫尺之遥,触手可及,她曾有过的一切。她抓住门的铁齿,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可是终于没有忍住,她拼命地拍着门,就像疯了一样,一面拍一面哭:“孟和平!孟和平!我回来了!孟和平!你开门,孟和平,你开门……”

    她知道自己是发了疯,底下楼道里的灯骤然亮了,她抓着门上的铁栅栏,任凭眼泪刷刷地往下淌,整个世界早就遗弃了她,他已经遗弃了她,抛下了她,自顾自地走了。如同这把锁,已经换掉,已经摒弃,将她放逐在外,再也回不去。整个世界早就已经摒弃了她,她再也无法得回那一切。她一面哭一面胡乱将钥匙往锁眼里塞,绝望般用力扭动,哪怕让她再看一眼,哪怕让她再回去一天也是好的。那些曾经有过的幸福,那些她永远再也无法得到的幸福。他怎么能就这样抛下了她,残忍地自己走掉。

    她曾有过的一切,都只在这扇门背后。

    “孟和平!我回来了!你开门,孟和平……”

    她抓着铁齿,绝望地扭动着钥匙,就像疯了一样,他不能就这样自己走掉。

    她不要他就这样自己走掉。

    门锁咔嚓一声被她拧开了。

    她傻瓜一样站在门口。

    房东并没有换掉锁。

    屋子里一切都整整齐齐,像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所有的家具都在原来的地方,小小的一室一厅一目了然,所有的东西都在原来的地方,包括她在超市花三百多块钱买回来的简式挂衣柜。卧室实在太小放不下,只得塞在客厅里。这衣柜还在原来的地方,连灰尘都没有落上半点。

    地刚刚拖过,瓷砖上还汪着水。孟和平拖地从来不绞拖把,所以瓷砖上总会汪着水。桌子上两杯茶还腾腾冒着热气,她性子急,喜欢喝冷的,所以他喝茶总是替她也凉上一杯。两只杯子并排放着,不远不近,袅袅冒着热气。向阳的窗台上搁着一只玻璃花瓶,瓶里插着一捧姜花,白色芬芳的花朵,像是一只只的白蝴蝶,而蝴蝶早就应该飞走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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