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看看城里灯火的情形,你先让车驾回去。”
伯方忙拿出伞要替我撑着。
我接过说:“你不用在这里候着了,替我先去向母后禀告一声。”
真的是她。
穿上次一样的衣服,窄窄的袖子,窄窄的裤子。她肩上头上都是一堆的雪,坐在步天台边沿上,把脚垂到下面,看远处的灯火,直映得天边赤红通明。
我觉得这样坐在这么高的台上很危险,但是我也试探着在她旁边扫开一块地方坐了下来。
她此时才回头看见我,惊喜地向我质问:“喂,怎么这么晚?等你好久了!”
没有任何交代,似乎她本就与我约好在此时此刻相见一样。
我看着远远的城里灯光璀璨,不想说话。也不把伞撑住她。反正她也满身都是了,不需要。
讨厌她这样若无其事。
细细的雪花无声地落在我们脚下,落到深深的下面,铺设得明晃晃的白。
风却很小,卷起她的头发在空中蜿蜒。
有一络像丝线一样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触探着。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点地方。
但在这里让我安心。没有喧嚣,没有人事,那些乱七八糟,我烦心但其实无能为力的东西,我什么都可以不用去想。就像雪花一样,溶在白茫茫中,再没人看到我。
再没有人来打搅我。
她看了我良久,突然站起来,又拉我起来,伸手比比我们的高度,诧异地问:“小弟,你好象一夜之间长高好多哦,昨天你还只有我耳朵这里的,现在和我一样高了!”
她的手碰到了我的额头,冰凉透骨。
我突然心里一动,想,不知道她在这里,这样的雪里等了我多久?
闻到那青涩的白兰花暗香,心一软,低声说:“你走了都快一年了,我当然长高了。”
“……啊?一年?”她倒吸了口冷气,再问道:“已经一年了?”
我悻悻地说:“你上次来是乾兴元年二月二十日,现在是天圣元年正月十五。”
她大叫:“一年?我离开到现在已经一年了?真的!”
谁骗你啊?
我横她一眼,她把我一把抓住:“姐姐对不起你哦,上次等了我好久吗?”
我下意识地就说:“……没有。我看看没人,就走了。”
“幸好幸好,那你就不要生姐姐的气哦。况且这不是姐姐的错耶……我不知道我们的时间是不平行的,就是说……”看她狡黠地转转眼睛,突然换了种哄小孩的语气,问:“你没听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吗?”
“难道你是天上的仙女?”我才不相信她。
“呵呵,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啊”,她笑得阳光灿烂,“难道姐姐不漂亮吗?”
和一般的宫女也差不多。
不过我没说出来打击她。
明知道她在骗我,也不知道她的话里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什么仙子,什么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都恐怕是假的。
但是我隔着疏落的雪花仔细地看她的表情,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不安与掩饰,却发现没有。
她骗我骗得理直气壮。所以我也只好被骗得心甘情愿。
“你不是天上来的仙子吗?干吗自己不出去,在这里冒大雪?”
“嘿嘿,仙女也会有办不到的事嘛,我又不知道怎么选择降落地点,有什么办法?”她抱着我的胳膊哀求:“小弟弟,求你了,我要出去啊!”
虽然并没有忘记去年的难过,但这么冷的雪天,我又何必让去年惊蛰时我那些寒冷再在她身上重演?
她若真的出不去,我就带她出去,然后我与她就没有瓜葛了。
她也没有哪里对不起我,那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是我自己认真了。
“走吧。”替她撑着伞下来。
想想,把自己外面的狐裘脱下来给她。
“我不冷啦。”她摇摇头。
手冷得冰一样,还说自己不冷。这女人一定很爱骗人。
“你穿这么奇怪的衣服,我怎么带你出去?把自己包牢一点,别让人看见你。”我没好气地说。
“是,是。谨遵皇上谕旨。”她笑着披上,一点也不庄重。
本想喝她一句的,可是她笑嘻嘻的样子让我觉得轻松,我也就随便她了。
从最偏的小门出去,那里的皇城司都是地位卑微到连母后的脚都挨不到的,我出去之后,等他们层层禀告到母后,我早已经坐回到自己宫里烤火了。
即使如此,在出去的时候还是有人拦了我们。虽然只是两个小小的内侍都知,但是我居然讷讷了半天,然后才鼓起勇气说:“朕要出去一下……”
不过他们显然比我还紧张,倒头就拜,不敢放我出去,却也不敢拦我。
她在旁边一皱眉,抓住我的手,拽着我就奔出去,慌乱间我踩了左边那个都知一脚,他跪在地上转身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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