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2 / 4)  许三观卖血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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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你的身子骨是不是结实,结实了才让你卖……”

    “四叔,我这身子骨能卖血吗?”

    许三观的四叔抬起头来看了看屋顶上的侄儿,他三哥的儿子光着膀子笑嘻嘻地坐在那里。许三观膀子上的肉看上去还不少,他的四叔就说:

    “你这身子骨能卖。”

    许三观在屋顶上嘻嘻哈哈笑了一阵,然后想起了什么,就低下头去问他的四叔:

    “四叔,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问什么?”

    “你说医院里做检查时要先抽一管血?”

    “是啊。”

    “这管血给不给钱?”

    “不给,”他四叔说,“这管血是白送给医院的。”

    他们走在路上,一行三个人,年纪大的有三十多岁,小的才十九岁,许三观的年纪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走去时也在中间。许三观对左右走着的两个人说:

    “你们挑着西瓜,你们的口袋里还放着碗,你们卖完血以后,是不是还要到街上去卖西瓜?一、二、三、四……你们都只挑了六个西瓜,为什么不多挑一、二百斤的?你们的碗是做什么用的?是不是让买西瓜的人往里面扔钱?你们为什么不带上粮食,你们中午吃什么……”

    “我们卖血从来不带粮食,”十九岁的根龙说,“我们卖完血以后要上馆子去吃一盘炒猪肝,喝二两黄酒……”

    三十多岁的那个人叫阿方,阿方说:

    “猪肝是补血的,黄酒是活血的……”

    许三观问:“你们说一次可以卖四百毫升的血,这四百毫升的血到底有多少?”

    阿方从口袋里拿出碗来,“看到这碗了吗?”

    “看到了。”

    “一次可以卖两碗。”

    “两碗?”许三观吸了一口气,“他们说吃进一碗饭,才只能长出几滴血来,这两碗血要吃多少碗饭啊?”

    阿方和根龙听后嘿嘿地笑了起来,阿方说:

    “光吃饭没有用,要吃炒猪肝,要喝一点黄酒。”

    “许三观,”根龙说,“你刚才是不是说我们西瓜少了?我告诉你,今天我们不卖瓜,这瓜是送人的……”

    阿方接过去说:“是送给李血头的。”

    “谁是李血头?”许三观问。

    他们走到了一座木桥前,桥下是一条河流,河流向前延伸时一会儿宽,一会儿又变窄了。青草从河水里生长出来,沿着河坡一直爬了上去,爬进了稻田。阿方站住脚,对根龙说:

    “根龙,该喝水啦。”

    根龙放下西瓜担子,喊了一声:

    “喝水啦。”

    他们两个人从口袋里拿出了碗,沿着河坡走了下去,许三观走到木桥上,靠着栏杆看他们把碗伸到了水里,在水面上扫来扫去,把漂在水上的一些草什么的东西扫开去,然后两个人咕咚咕咚地喝起了水,两个人都喝了有四、五碗,许三观在上面问:

    “你们早晨是不是吃了很多咸菜?”

    阿方在下面说:“我们早晨什么都没吃,就喝了几碗水,现在又喝了几碗,到了城里还得再喝几碗,一直要喝到肚子又胀又疼,牙根一阵阵发酸……这水喝多了,人身上的血也会跟着多起来,水会浸到血里去的……”

    “这水浸到了血里,人身上的血是不是就淡了?”

    “淡是淡了,可身上的血就多了。”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在口袋里放着一只碗了。”许三观说着也走下了河坡。

    “你们谁的碗借给我,我也喝几碗水。”

    根龙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你借我的碗,”

    许三观接过根龙的碗,走到河水前弯下身体去,阿方看着他说:

    “上面的水脏,底下的水也脏,你要喝中间的水。”

    他们喝完河水以后,继续走在了路上,这次阿方和根龙挑着西瓜走在了一起,许三观走在一边,听着他们的担子吱呀吱呀响,许三观边走边说:

    “你们挑着西瓜走了一路,我来和你们换一换。”

    根龙说:“你去换阿方。”

    阿方说:“这几个西瓜挑着不累,我进城卖瓜时,每次都挑着二百来斤。”

    许三观问他们:“你们刚才说李血头,李血头是谁?”

    “李血头,”根龙说,“就是医院里管我们卖血的那个秃头,过会儿你就会见到他的。”

    阿方接着说:“这就像是我们村里的村长,村长管我们人,李血头就是管我们身上血的村长,让谁卖血,不让谁卖血,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数。”

    许三观听了以后说:“所以你们叫他血头。”

    阿方说:“有时候卖血的人一多,医院里要血的病人又少,这时候就看谁平日里与李血头交情深了,谁和他交情深,谁的血就卖得出去……”

    阿方解释道:“什么是交情?拿李血头的话来说,就是‘不要卖血时才想起我来,平日里也要想着我’。什么叫平日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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