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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芳挂好洗过的帏帐,下凳子来,脚还没够到地,就滑倒在地上。小月桂马上奔到她身边,想扶她起来,秀芳却手脚冰凉,嘴唇发灰,虚弱地说:“小姐,小姐,你不会告诉姆妈辞了我吧?”
小月桂使劲捏住秀芳手指上的穴位,对一旁紧张的李玉说:“快去拿水来!糖水。”
等李玉端一碗糖水回来,秀芳的嘴唇已有血色了。她与李玉一起把秀芳扶到床上休息,一勺一勺喂她水。待她缓过气来,才说:“你这是累病了。常爷在这里时间一多,服侍的人就辛苦了。”
“你不会让姆妈知道?”秀芳仍是担心地问。
“常爷这两天可能会离开一阵,你们大家都可以松口气。我这里没事,不要人服侍。我不会告诉姆妈。”小月桂说着从箱子里掏出银子来,递给秀芳。
秀芳不收,“这是小姐的月钱,我不能要。”
小月桂说:“秀芳,拿着,买些补身体的。我知道你的父亲生病在家。”
秀芳感激极了,“小姐,你对我太好了。”
小月桂说:“我们打开门是主仆,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本来就是丫头姐妹,我年纪小,当然是妹妹。”她转过来对李玉叮嘱,“等会儿你送秀芳回房,让她好好休息,你帮她料理一下再回来。”
“小姐放心。”李玉说,“我们下人折腾得起。”
街上,有龟奴背着出局的俏丽女子,在暮色笼罩的人群中匆匆走过,这又是一个卖笑寻欢之夜。
一辆黑色汽车在一品楼书寓门口刹住,一个中年男子从车里出来,戴着一副墨镜,让司机把车开到一边等候。他不用掏出怀表看,就知道自己来得准时。
在一品楼门口,除了往日短衫撸起的门卫,还有几个穿长衫的人物。今天与往常气氛不同。余其扬剪了头,穿起浆烫过的长衫,脸色有点紧张僵硬。
他在一品楼的大红门前迎接刚从汽车里走出来的男子,照规矩,这个男子没有带跟班或卫士。他说:“黄先生,小人在此恭候多时,我堂山主有请!”
黄佩玉点点头,眼睛却没有朝他看,声音带着疑惑:“怎么选这么个地方?”他站在门口四下打量了一下说,“嗬,原来是妓院!”口气很是不屑。“雅名书寓,一品楼书寓!”他几乎笑出声来。
余其扬小心地回答:“师爷说,此地居于华洋两界之间,上下九流之中,可进可退,可上可下,对大家都方便,请黄先生包涵。”
黄佩玉说:“心里想的怕只是‘可上可下’。你家山主不知我来路,让我等了这么多天,到今天还是不愿意给足面子。”
他的话来势很凶,丝毫不留情面。余其扬知道这种事情轮不着他来辩解,也可能此人就是冲着他这样的小角色说这种话,不至于马上闹僵,却让他把话传上去。余其扬自然明白什么话非传不可,什么话不传也罢。
他只是说:“黄先生请,黄先生请。山主已经久等。”
黄佩玉三十六岁,比余其扬低一个帽头,在上海男人里算个儿高的了。大褂外加一件皮背心,唇上留有修剪整齐的胡子,帽后的辫子显然是假的。他推了推墨镜,看了看四周,这才走进这家妓院里。
他进门后将墨镜收起,反而显出气质来,看来是个有阅历有主意的人物。他的脸相却一点不咄咄逼人,语气也温和了,带着三分笑意,外表看很像一个书生,斯文儒雅。
余其扬不由得多看了黄佩玉一眼,黄佩玉马上明白是什么意思,主动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交给余其扬,然后举起双手,让余其扬搜摸全身。
余其扬的搜身做得干脆仔细,快速有礼,却没有漏过任何可能藏武器的地方,这是当保镖的基本训练。他谦和地说:“黄先生,得罪了。”
里面师爷大步迎上来,向黄佩玉拱手致意。师爷陪同他走上回廊,楼梯口又有管家老五和红牌老三分别行礼迎接,陪同直到凤求凰厅。
待一行人的脚步声到厅门外,常力雄在厅内高举双手作抱手礼,等着黄佩玉走进厅堂回礼。他神色严峻,眉眼之间似有杀气。他没有说话,更没有请来人坐下。
黄佩玉举双手抱拳,也一声不响,两人的眼睛相对,似乎在测试对方的内心。洪门山堂规矩,见生客先威后礼。黄佩玉早知道他要“过关斩将”,但没想到这个有名的帮主常某人如此人才堂堂,威仪慑人,不禁心里稍有怯意,怕今夜会现出破绽。不过他脸上纹丝不动声色,几个上海洪帮的头目站在他身后,离他只两步远,随时都可以把他扑倒。
常力雄背后是一脸严肃的新黛玉。小月桂头发梳了个髻,一身素衣,除了手腕上有玉镯,无其他佩饰,作为新黛玉的跟随,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突然常力雄朗声唱问:“领香人来做什么?”
黄佩玉回答:“投奔梁山。”
不等黄佩玉话落,常力雄又问:“何事投奔?”
黄佩玉也不得不快接:“结仁结义。”
“受何人差遣?”常力雄不让对方有想一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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