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2 / 8)  上海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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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醒来后,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打扮得花枝招展。管事忙着收局票,高声地叫着某小姐出局,某小姐有人参见,某客人设茶会。有客人带着的八哥也跟着在凑热闹,怪声怪气地叫:“吉利发财!”这是一品楼生意最火红时分。

    三辆马车驶到一品楼门前停住。前后两辆马车上的跟班,即刻跑到中间这辆来侍候。有人赶快打开门,搀扶上海洪帮山主常力雄一步跨下。他黑衫黑帽,走路大步子,脚底生风,完全不是要人扶下车的人。

    老西门这条街不宽,却很长,从街这头望不到那头。路上房子全是中式的,药店、浴池、客栈、茶社、菜馆和杂货铺应有尽有,俨然一个繁华世界,各式人窜来走去,这个无风无雨的夜晚更是人头攒动。

    有个长相猥琐的小贩在兜售不知什么东西,凑到常力雄一个年轻跟班前,神秘地说:“要不要?西洋春宫。”

    那个年轻跟班把小贩一推。小贩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之猛,跌出几尺远,一只手撑着石墙,才没有跌趴在路面上,但是手里的画片散落一地。他急得大嚷:“老爷,不要,只管说不要。”

    跟班脸还是横着,吼道:“躲开点!小心挨揍!”边说边挡住此人,让常力雄走过去。

    常力雄劝解地说:“何必,何必?人家做小生意的。”

    跟班停住步子,低声说:“这人凑得太近,不知回避,冲撞常爷。”

    常力雄笑笑说:“我又不是上海道台,要小民回避作甚?”他见那个小贩孱弱的身子佝偻着,对保镖说,“仔细看着不要有暗器就行了。”

    小贩被跟班这架势吓坏了,一骨碌爬起来,收拾落在地上的货。听到常力雄的话,知道无大碍,就弯腰献笑,手摊开那叠西洋春宫画片,低声劝说:“老爷赏脸看一眼,只看一眼。”

    那是一套石版印的西洋裸女名画,不知是西洋水手带来卖钱的,还是上海什么印书局新进的设备做的。小贩从画片中取出几张递过来:盎格尔的,波梯切里的《维纳斯的诞生》。

    常力雄只花了几秒钟晃了晃眼那些画片,就朝小贩挥挥手,“去去去,什么好东西!老子看活的。”

    常力雄年过五十,穿着绫罗长衫,近处看,黑长袍的丝缎暗花纹泛蓝紫。他气宇轩昂,鹰视虎步。一品楼那边早有人候着,替他打开门。常力雄提袍,一抬腿跨入高高的门槛。

    欢笑声、丝竹音乐,夹裹着脂粉香气扑面而来。“是常爷哪!”好多个女人的声音欢呼迎接他。

    “好久不来了,叫我们想得好苦!”

    “姐妹们,来侍候常爷!”

    撩开纱帐挂上钩后,一品楼的老板新黛玉让常力雄坐在床边,自己跪在床上,给他捶背。她瓜子脸,高挑眉丹凤眼,樱桃小嘴。要说她徐娘半老,或许太刻薄;要说她风韵如昔,恐怕太抬举。不过当她打扮齐楚,说她依然是个美人,并非完全是吹捧。在妓界,女人四十,还能让老情人留恋,就很不错了。

    她黑亮的头发梳得整齐,插着钗,手上戴着玉镯,小脚玲珑地露在绸裤外面。上身是一件单薄的无袖短衫,下摆大开襟,枣红纱透花,穿着一双很少落地的绣鞋——实际上是色彩艳红的缎子做的袜套。那是一品楼倌人身上除了脸以外最骄傲的部位,花的功夫最多的地方,自然也让恩客端详拿捏最多。

    新黛玉正卖力气地给常力雄做推拿。

    常力雄只穿着一条短裤,光着上身,被拿捏舒服得直哼哼。他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体魄魁伟,说书人叫做虎背熊腰。

    新黛玉全副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一边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嘴唇就几乎摩着他的脸颊。常力雄边听边笑,摸摸她的手。

    小月桂端着一盘茶具,由厅堂敞开的门走入里间,她的脚步简直没有声响,只是轻声说:“姆妈,茶来了。”

    房内两人根本没朝她看一眼,新黛玉只顾跟常力雄亲热地说话。小月桂走到靠近床的桌子边,放茶碗,低着头,端正地站着。等新黛玉要她走时,她才能走,这是侍房丫头的规矩。她尽量不去看他们。

    “常爷呀,市面乱,闹革命党,生意不好做。”

    常力雄半闭着眼,享受她的服侍,一边说:“江南有钱人都躲进上海,生意怎么会不好?”

    新黛玉说:“情趣雅致的客人越来越少了,手头阔绰的更少。”她叹了口气,信任地对着常力雄问,“看这阵势,连妓家也得革命不成?”

    常力雄笑笑说:“都革命,都来革命!”

    他听见响动睁开眼,才看见小月桂弯身拿托盘,碰着了茶碗。他不由得看看小月桂的脚,这是一双典型的丫头大脚,无甚足奇。他的目光却往她的腿上移,落到她身上,然后眼睛乜斜地停在她的脸上。不慎间两人眼光对碰了一下,小月桂马上垂下眼帘。

    常力雄打了一下新黛玉的屁股,问她:“新买的?”

    新黛玉让小月桂走近两步,伸手点着她说:“好几个月前在川沙乡下拾来的粗丫头,现在乡下也寻不到像样的女孩子了。你看这丫头长成这么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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