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又一圈银光闪闪的子弹。他一闪身,便钻进了高梁地。高梁棵子哗啦哗啦响着。母亲喊着:“你听我一句话,远走高飞,不要滥杀人!”
高粱地平静了。月光如水,扬扬洒洒落下。浪潮般的人声,从村子里涌出来。
在魏羊角的带领下,村里的民兵和区里的公安员,打着灯笼、点着火把,扛着步枪、红缨枪,乱纷纷地跑到了土窑前。他们作张作势地包围了土窑。装着一条塑料腿的杨公安员趴在一堆砖坯后,用一个铁皮喇叭筒子往窑里喊话:“司马库!
投降吧!你跑不了啦!“
喊了半天,窑里也没有动静。杨公安员掏出盒子枪,瞄着砖窑黑洞洞的穹窿打了两枪。了弹打在窑壁上,产生了嗡嗡的回音。
“拿手榴弹来!”杨公安员对身后喊。一个民兵贴着地皮、像蜥蜴一样爬过来,从腰里拔出两颗木柄手榴弹,送给杨公安员。杨公安员拧开弹盖,拉出弦,挂在指头上,然后一欠身,将手榴弹扔进窑里。扔完手榴弹他急忙伏下身,等待着爆炸。终于爆炸了。他又扔过去一颗手榴弹,又爆炸了。爆炸的声波渐渐远去,窑里更加寂静。杨公安员又用铁皮喇叭喊话:“司马库,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回答他的喊话的,只有蟋蟀的低吟和远处水沟里青蛙的高唱。
杨公安员壮着胆子站起来,一手捏着手电筒,一手握着盒子枪,对后边喊道:“跟我上!”两个胆大的民兵,一个端着步枪,一个端着红缨枪,弯着腰跟在杨公安员背后。杨公安员每走一步,塑料假肢就“嘎吱”一声,同时他的身体也歪扭一下。他们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走进了旧窑洞。一会儿工夫,他们就从窑里钻出来。
“魏羊角!”杨公安员大吼着,“人呢?”
魏羊角说:“我对天发誓,司马库就是从这窑里钻出来的,不信,不信你问他们!”
“是不是司马库?”杨公安员逼视着巫云雨、郭秋生——丁金钩已经昏死在地上了——不高兴地问,“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巫云雨胆怯地望望高粱地,支吾道:“好像是……”
“就他一个人吗?”杨公安员逼问。
“就他一个……”
“带武器没有?”
“好像……抱着一挺机枪……浑身上下都缠着子弹……”
巫云雨一语未了,杨公安员与几十个民兵像被拦腰斩断的野草一样,七折八断地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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