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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7案结论的推翻,杜卫东的冤情的洗白,使他在两三天之内蜚声全处。关于他和刑侦专家马三耀争论的始末,也演绎成各种版本的故事,在各科室不胫而走,成为人们闲扯的话题。正式的和玩笑的赞扬纷纷灌进他的耳朵,有得体的,听了还坦然;有言过其实或者没正形的,却叫他如坐针毡似的不安定,直到陆振羽拍着他的肩膀,说了那一段很有意思的话以后,他才明白自己是被人彻底地误会了。
“人哪,要打算一辈子不默默无闻,打算有点儿什么成就的话,光靠勤勤恳恳不行,总得爆出些引人注目的声响,给别人留点儿不寻常的印象来。”陆振羽做出一副深得此道的神态说:“不管到什么时候,人们一提起你,首先能想起来的,还是那些不同凡响的印象。就像咱们纪处长、段科长,他们在侦查系统的名气,还不就是叫五十年代那几起大案带出来的?这就叫老本儿,老本儿!知道吗?反正你小子这下算抄上了。”
他摇摇头,未加解释地苦笑了一下。许多人把出人头地视为乐事,他却不,从心眼儿里不想嚼这个蜡。也许只有那些蹲过监狱,或者在其他什么阴山背后趴过的人,才能体会到一个倒霉蛋在转运之后的那种不求闻达,但求默默的心理状态和战战兢兢地做人的处世哲学,而这种心理状态和处世哲学在他身上,几乎成为一个固定的性格侧面了。坐监狱那会儿,在田保善这帮家伙的压迫下,他并没有一时苟全,而是拼命地争斗过。现在出了狱,他倒常常反而希望能与世无争地过日子了,什么事儿都别锋芒太露,宁可示人以无为,即便是在盛极的时候,也不要失去那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谨慎,不能有一丝忘形,如今的世界大概真像萌萌所说的那样,得意洋洋的人总是让人讨厌的。
可是,看到那些不管就容易毁误的事情,他总憋不住还要去管,这也许是一种双重人格吧。
这回,就算是“抄上了”吧,给马三耀挑的这个“刺儿”是挑对了。可现在冷静地自省一下,他仍然觉得自己那个死认真的脾气是个坏毛病,这毛病是他性格上的另一个侧面,肯定会有人看不惯,以为他是想爆出点儿不寻常的声响来呢。可这毛病也是难改呀。
汽车在红灯路口停下来,随着一阵呛人的烟气,坐在后排座上的大陈把脑袋探了过来。
“科长,是怎么样个检举人,纪处长在电话里没提吗?”
段兴玉手里把握着舵轮,眼睛注视着前方,一动不动地答道:“没提,他在局里开别的会,大概刚才刑警队打电话向局里汇报这件事,马局长就说叫我们五处出面同检举人谈一谈,纪处长在电话里只交待了这么多。”
陈全有把身子往后一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卷儿,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一个盗窃案件,为什么让我们插手?难道真有可能是政治性的……?”
“怎么没可能?”坐在他身边的严君说道,“江总工程师的笔记本里掉出来的那个小条子就很可疑嘛。咳咳!”她连连咳嗽了几声,把车窗玻璃摇下来,“你少抽几口行不行?”
“也说不定那字条是老头儿自己无意中弄掉的呢。”大陈把烟扔进烟灰斗里。
“和检举人谈完了再看吧,”段兴玉轻轻松开离合器,汽车穿过路口,“谁知道检举的是什么问题呢。”他又说。
汽车开进刑警队的院子。
他们先到办公室里,段兴玉看了检举人和马三耀谈话的记录,然后他们四个由马三耀陪着来到了刑警队的群众来访接待室。没进门的时候,马三耀在周志明的脖子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小声说:“这人你认识。”
认识?谁呢?他肚子里打了个问号。果然,一走进那间陈设简单的接待室,他还没看清检举人的脸就认出了那身很刺目的黑色小西服。
施季虹也看见了他,抢先和他打招呼:
“噢,你也在这儿呀,原来你是干这行的。”
他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
经过马三耀极简短的互相介绍,他们和施季虹面对面坐下来。
施季虹坐在一把款式陈旧的高背木椅上,显然对这类场面很不习惯,有点儿局促地对马三耀问道:“怎么着,是不是要把刚才同你谈过的跟这几位再谈一遍?”
段兴玉翻弄了一下刚才的谈话记录,很客气地对施季虹问道:
“被检举人是你的未婚夫,对吧?”
“是我的男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啊,他知道。”施季虹用手指了一下周志明,随即更正说:“我不是检举他,我只是向你们反映一下那天晚上我所见到的情况,究竟是不是他,那要靠你们调查甄别了。”
“你为什么没有在案发后立即报告,而要等到今天呢?”段兴玉的问话是很尖锐的,语气却依旧礼貌温和。
施季虹已经开始从局促中松弛下来,恢复了平时那种雍容自持的态度,像外国人那样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说道:“我知道你们会这么问。怎么说呢?……其实那天夜里我完全是偶然的失眠,也完全是偶然地走到窗前,又无意地站在那儿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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