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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家业的重振和死。她对未来,对她无所不能的父亲,充满了希望和信心。但或许,她或许也隐约地,触摸到了死。

    西藏,也正是这样一个潜藏着生命之源,布满了死亡之谷的带有象征意味的地方。当欧阳天这些人的沉闷和叹息告一段落之后,他们开始有兴趣走出这个孤立的小楼和院落,走向荒原,欧阳天借了钟老板的越野吉普带着他们游历了附近冰雪中的高山和湖泊,寺院和城堡,草场和荒滩。他们开车经过一座座经幡飞舞的民村,看到一个个摇着摩尼轮从草原深处走来的朝圣的藏人,听到一声声“唵、嘛、呢、叭、咪、哞!”的梵音咒语,那神秘的声音从喜马拉雅,冈底斯。唐古拉和昆仑山那边无休无止,无始无终地四面飘来。肖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湛的天空,蓝得像画报上的海。空气纯净透明,无可形容地清新,清新得带着些大地之初的野气。有时他们走很远也看不到一个人,天上没有云地上没有草,到处散落着灵性的石头和风干的动物尸骨,静卧着连绵的崇山峻岭,给人一种苍凉超凡的极地气韵。冰清玉洁的湖边,成群的野马,一看见他们的汽车,就狂奔如潮,像一片瞬息崩发的黑色的泥石流,一发而不可收拾。

    偶尔他们也会邂遁一个集镇。欧阳兰兰便会忘掉所有忧愁挤在人群中挑选东西。只有欧阳天懂得一点藏话,结结巴巴非常省略地当着翻译。建军一见到藏人便阴沉着土匪一样的嘴脸不言不语,老黄则入乡随俗见人便伸出双手掌心向上,说一声“扎西德勒”。

    欧阳兰兰买了一些珊瑚。琥琅和西藏特有的绿松石串成的项链。老黄则买了条念珠拿在手里拨动着念念有词。肖童想,他是在祈求佛的保佑吧?侧目看看欧阳天和建军,他们只是在卖法器的摊子上转了转,但什么也没买,他们不信神。他们是那种什么也不信的人。

    在他们与摊主用半生不熟的藏语和比比划划的手势讨价还价的时候,肖童突然不经意地发现在这个小小的集镇上,竟有一个同样小小的邮电所,就在他的眼前,不过十米远的地方。他假装向那边卖糍粑的小摊踱去,一闪身便溜进了这家邮局。这邮局只是个十几米见方的屋子,破旧的柜台几乎横到了门口,唯一的营业员是个姑娘,肖童上前招呼,竟惊喜地发现她能听懂汉语。肖童只迟疑了半秒钟便紧张地问她:“你们这里可以发电报吗?”她好像有些反应迟钝,“电报?不,不可以。”他又问:“那,可以打长途直拨电话吗?”姑娘点头说:“可以打长途电话,但是要在这里等,要等电话局给接。”“要等多久呢?”“这个说不准的。可能十分钟,也可能半小时,也可能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都说不定。”

    肖童有点泄气,他看一眼门口,只有静静的阳光投射进来。他说:“那么,你们这里还可以干什么?”

    “你要邮票吗?要寄东西吗?要寄信吗?要汇钱吗?都可以。”

    肖童几乎没等她说完就说:“那你这儿有信封信纸吗?我寄一封信。”

    姑娘拿出了一叠信纸和一张信封,又拿出邮票。肖童说:“借我一支笔行吗?”她又拿出笔。肖童在信纸上快速地写下一行字:“西藏,乃巴,萨噶鲁村”,下面写了“肖童”二字。在写信封时他突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庆春的通信地址,他知道她家知道她单位怎么走,但说不清街道胡同门牌号码。情急之下,只好写了:“北京,公安局,欧庆春收”几个字,犹豫了一下,又在欧庆春下面,写了“李春强”三个字,他想欧庆春在公安局的知名度也许不如李春强那么大。

    他把信装进信封,递过去,那女营业员慢吞吞地看着,一脸疑惑,似乎担心这样简单几个字会不会成为盲信。她最后还是决定替他发出这信,但把信封又递回来,指着上面的六个方格,说:“邮编号!”

    肖童愣了,他说:“我不知道邮编号,麻烦你帮我查一查好不好。”

    “可以,那你得告诉我具体地址。”

    肖童依稀记得前门东大街那边有个院子门口挂着公安局的牌子,信寄到那里大概总能转到庆春的手里。于是他说了前门东大街。那姑娘翻开一个大册子在上面慢慢查找,直急得肖童满头是汗,门外的每一个响动都让他心惊肉跳。他想说不定欧阳天他们现在正在找他,说不定马上就会找到这里。他对姑娘说:让我来查吧,我地名熟。姑娘说:你先交钱吧,我自己查。他身上没有一分钱人民币,他毫不犹豫地拈了一张百元的美钞送了上去。不料姑娘盯着那美钞左看右看不明白。

    她问:“这是什么钱?”

    “这是美元、一百美元相当于八百多人民币。不过你不用找。”肖童说。

    姑娘却把钱推给他,“我们不收这个,只收人民币。”

    真是民风朴实,连美元都不认。肖童急得眼睛冒火,比比划划地解释说,美元很值钱的,你不信可以去问。你以后要去北京吗?去上海吗?去南方吗?这钱那些地方都认。他不知该怎样让那姑娘相信他不是个骗子。

    姑娘坚持原则一丝不苟,“我们这儿有规定的,不能收外币,我们也不清楚你这钱是不是真的,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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