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裤口都镶了两道半寸宽的绣花边,耳后接上假发,梳了根又粗又亮的大辫子,红辫根,红辫梢,坠了红流苏,耳朵上戴着一副点翠珠花长耳坠。那五心想:quot; 难怪方才坐下时没认出她来!quot; 正在出神,肋岔上叫人捅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送毛巾的那个茶房:quot;五爷!quot;茶房朝那二十元钞票努努嘴。
他急忙点头,把那卷钞票原封不动又给了茶房。茶房正步奔上台口,拿木板盘托着跑上台喊:quot;那经理点个岔曲《风雨归舟》,赏大洋二十块!quot;台上台下又是一声吼。贾凤魁走上台前,朝那五鞠了一躬,笑嘻嘻不紧不慢的说了声:quot; 经理,我们这儿谢谢您哪!quot; 人们嗡嗡地议论成一片。刷地一下把视线投向了那五,那西装青年站起身来虎视眈眈朝那五盯了一眼,台上响起弦子声这才坐下。一霎时,那五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家族声势赫赫的时代。扬眉吐气,得意之态不由自主、尽形于色。刚进门时候那股拿架子演戏的劲头全扫尽了,作派十分大方自然!
从这儿开始,茶房就拿着那二十元钞票一会儿放在盘子里送到台上,一会儿悄没声地装作送手巾把给那五塞到手中。
走马灯似转个六够。后来那位阎大爷大概把带来的钱扔干净了,就气哼哼地拍桌子往门外走,茶房一连声地喊:quot;送阎大爷!quot;阎大爷回眼扫了一下那五,放大嗓子说:quot;明天给我在前边留三个桌子,有几个朋友要一块来给凤姑娘捧场!quot;那五听了这几句话,浑似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打心里往外痛快。这几个月处处受人捉弄,今天也真尝到了捉弄人的美劲,连画儿韩那儿受的闷气似乎都吐出来了!不过随着这位冤大头出门,茶房取走那二十块钱再没往回送。没过够摆阔的瘾头。他勉强又听了两个段子,感到没兴头了,茶房送话儿来,贾凤楼正在quot;二友居quot;等他。他把几毛小费摆在桌上,起身走去。那茶房一边收钱一边又喊了声:quot;那经理回府了!quot; 他就在quot;送quot;的喊声中出了门。
贾凤楼在二友居门口等着那五,一路上楼一路说:quot; 天生来的凤子龙孙,那派头学是学不像的!您可帮了大忙了!quot; 虽说就两人吃夜宵,菜可叫了不少。临分手贾凤楼又塞给那五一个红包。到洋车上打开一看,原来就是那五使了多少遍的二十元钞票。那五算算,那位冤大头今天一晚上少说赏了也有一百五十块,分这点红未免太少。又一想,那家少爷跟这种下九流争斤论两有失身份,会叫他小看。忍了吧,捧角儿还挣钱,也真一乐!路过quot;信远斋quot;,他下车买了两盒酸酶料。云奶奶正给他等门。他把酸梅料送进堂屋说:quot;给您尝尝鲜!quot;云奶奶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忙问: quot;哪来的钱?quot;“打牌赢的!quot;
“往后可别打牌,咱们赢得起可输不起,欠赌帐叫人笑话!
蚊子轰了,帐子撂下来了,冲个凉快歇着吧!大热的天够多累呀!quot; 十那五连着上清音茶社去了十多天,阎大爷少说花了也有一千多块钱。这天竟干脆提个大皮包走了进来。一来一往点了足有十几段。天就耗晚了。警察局有夜禁令,不许超过十二点散场。管事的和贾凤楼下来说情,请二位爷明天再赏脸。
那五摇了几下脑袋,算是应允了。阎大爷却不依不饶:quot;你们不是就认识钱吗?大爷没别的,就几个闲钱,还没花完呢!quot; 这时园子乱了,艺人们也纷纷下了台,凤魁悄没声地走到那五身后拉他一把说:quot;要出事了,你还不快走!quot;那五这才从梦里醒来,急忙钻出了茶社。
那五来到门外,才觉出夜已深了。两边的小摊早已收了个一干二净。电车也收了。天桥左边又黑又背,他有点胆怯。
就清了清嗓唱单弦壮胆儿。
quot;山东阳谷县,有一个武大郎。身量儿不高啊二尺半长。
跐着那板凳儿还上不来炕......quot;“有跟车的没有?quot;一辆双人三轮从身后赶了上来。上面坐着一个穿灰裤褂的人,打着鼾声,脑袋摆来摆去。三轮车夫冲那五问: quot;上东城去的再带一个啊!收车了少算点!quot;那五正想乘车,就问:quot;少算多少钱?quot; “一块钱到东单!quot;“一块还少算!quot;
“您往前后看看,花两块叫得着车叫不着?在这地方一个人溜达,不用说碰上黑道儿上的哥们,就是碰上巡逻队查夜,你花一块钱运动费能放您吗?quot; 拉车的嘴里说话,可并不停车,露出有一搭没一搭的派头,车已超过那五去了,那五叫道: quot;我也没说不坐,你别走哇!quot;三轮这才停下,推推车上那位说:quot;劳驾,边上靠靠,再上一个人!quot;“什么再上一个人?quot;那人含糊不清地说,quot;你一个车拉几份客?quot;“ 两份。您没看是双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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