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病有好多年了。”她轻咳了一下,指了指她旁边的枕头。
我帮她拿过,然后垫到了她的肩下。
她有气无力的又咳了几声:“这次病发,估计好不了了。”
“你还年轻,别这么想。”我心里是很震动的,但语气愈发的淡然。
她没接话,视线落在侧面的墙壁上。
“要不要下山去看看?”许久之后,我问。
“不去了。”她说。
我就不说话了,命是她的,哪里由得了我着急。
“颜小姐。”她转回头,“我有几句话,想来想去,还是想跟你说。”
“嗯。”我平静的看她,我做好了思想准备。
“我和杜先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她说。
我心里狠狠的颤了一下,杜清池骗了我。我大脑飞速的转着,后来,杜清池和夏迎秋的接触,一言一行,都显得生疏,真的爱过的人,做不到那样的无动于衷。
我是怀疑过的。但没有去较真。
“他心里……”
“陆迎凤。”我急切地,脱口而出。
夏迎秋的眼神变得惊惧,原本病歪歪的靠着,听到陆迎凤三个字时,她坐直了身体,双手抓过来。我知道,我说对了。陆迎凤,陆迎凤……我默念着这三个字,小来提到她时,惊恐万丈。每一个提到她的人。都跟见了鬼一样。
“你心里知道了,就好,别声张。”夏迎秋松开了我的手,又倒回了枕头上。
“他爱的人是她。”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不。”夏迎秋微微摇头,嘴角有一抹飘忽的笑,“他爱的人,是他自己。”
“还有什么要告诉我。”我问。
她有些出神起来:“很累。”
“是,活着的人,都累。”我附和道。
“我有个妹妹。”她说。
“哦?”我困惑的看她,她竟然还有个妹妹。
“我最近才知道她的下落。在c城,找个机会,你帮我找找。”夏迎秋在枕头下摸了一圈,然后从枕头下拿了小福袋出来,是民间许多父母会为刚出生的婴儿做的那种福袋。夏迎秋这个福袋上缝了一枚铜钱和一枚银戒指,款式特别老旧,看着就有年头了。
“这个银戒指是一对,我这里有一个,我妹妹有一个。”她将福袋放进我手里。
“怎么不让小雪去查?”我问。
她摇头,却什么也不说。
“你妹妹在哪里?”我又问。
“c城有条青衣巷。青衣巷的尽头有个祠堂,大概就是在那个范围。”她皱着眉,努力的想着,“再详细的,还没来得及查清。”
我不知道该不该应了她。她这么郑重的嘱托给我。上山时,姚如静也这么嘱托我。我有点悲从中来,一天之中,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命都不久矣。
“你自己去查吧。”我低下头。
“颜小姐,这景山上的春天很美。”她突然冒出这么句话。“麻烦你在我的坟头多种些花。”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这么平静,就像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死亡一样。
“你究竟得的什么病?”我倾身,小声问她。
“记住,戒男色。”她说。
戒男色?我攥了攥手心,想到这景山,奢靡淫欲成风,原来是这样……我又想到那一夜,管家在我参茶里下的药,次日一早,她上吊身亡。
“我记住了。”我郑重道。
“你回去吧。”她抬了抬手,“我就不送你了。”
我看着她:“保重。”
我出了夏迎秋的卧室,孙洁几个还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见我出来,孙洁这才起了身。
“颜心,我们一起走。”她快步走到我面前,勾着我的肩往楼梯走去。
下了楼,小进和一个年轻男人迎了上来。
“介绍一下,这是小威。”孙洁笑嘻嘻的拉过来,“快喊颜小姐。”
“颜小姐。”小威乖巧给我鞠了一躬。
“走吧走吧,上我那儿喝杯茶。”孙洁勾着我的肩往外走,下了台阶才色迷迷的对我说:“新换的这个,特别好。”
夏迎秋对我的忠告还在我耳边响着,我也想忠告孙洁。
“你还是少做一点吧。”我淡淡道。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笑起来,又捏捏我的下巴,“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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