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道：“但是，此事牵涉如此之广，该从何处下手？”

    “皇上，东厂参与，甚至乃是马市的主导，证据确凿，可以先从东厂着手。”陆炳起身，拱手道

    嘉靖帝皱眉道：“那可有陈洪参与，甚至主导的确切证据？”

    陆炳不愿欺君，一时语塞。

    嘉靖帝摇摇头，道：“你呀，你在北地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朕不阻拦，是因为那不过皮毛，并没有触及内核，那些文官派系的人能忍耐，除了因为看朕的脸色以外，更因为有个陈洪在前挡着。可是你回京还是只盯着陈洪，那么陈洪倒了以后，其它人你打算怎么办？你想绞的朝纲大乱吗？”

    陆炳无言以对，站在他的立场，他肯定希望先拿下陈洪，可是站在嘉靖帝的角度，嘉靖帝希望能够以最少的震荡和影响来处理这件事情，也是应该的。

    嘉靖帝见陆炳不说话，便自顾自的继续道：“陈洪说到底，不过是个奴才，到了何时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朕不觉得，凭他就能串联这么多人，一起欺君卖国。要知道自古以来，宦官和大臣之间就是天敌，即使一时苟且，也不会如此长期共存。也许马市早期是陈洪推手，但是到后来能够做到影响如此巨大，朝内必另有幕后之人，说不定陈洪也是被当枪使了。”

    陆炳听出了嘉靖帝话中的维护之意，可是自己仔细一琢磨，也觉得有些道理。

    去北地之前，陆炳也觉得罪魁祸首便是陈洪了，可是到了北方转这一圈，自己也有些疑惑了，陈洪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陆炳听嘉靖帝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不再多言，他今日来也没想过可以毕功于一役，如果陈洪这么好推倒，也就轮不到自己了。皇上如此维护，一定是拿陈洪另有用处。

    嘉靖见陆炳不言语，笑着说道：“朕知道你们之间有些摩擦，但是都是老熟人了，就各自退让一步，朕也知道，你们的摩擦是因为东厂和锦衣卫之间的积怨引起的，朕一会叫他进来，给你们说和一下，让他以后躲着你些，不再惹你便是。你好好用心，把马市的幕后黑手找出来，这个人居然有如此影响力，实在危险。相比之下陈洪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皇上有自己的打算，陆炳也就默认了，这次虽然没有成功扳倒陈洪，但是，皇上既然说不让他惹自己，自然是放松了东厂对锦衣卫的钳制，以此来扶植锦衣卫和东厂互相制衡。如此看来，皇上还是不再那么信任陈洪了。只是因为陆炳挽回了损失，并且留着陈洪有用才不撤了他吧。

    想到这些，陆炳道：“都听皇上的。”

    嘉靖帝听了，满意的点点头，让黄锦叫陈洪进来说话。

    陆炳和嘉靖帝闲聊几句，问了问陆松的身体情况。没说两句，陈洪便哈着腰，快步走了进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洪进来后，扑通跪在嘉靖帝床边，纳头便拜，高呼万岁！

    嘉靖帝面露冷色，冷哼一声道：“看来你自己知罪了！”

    陈洪上身伏在地上，闷声道：“老奴知罪了！”

    嘉靖帝虽然给陆炳说要放过陈洪，实际上心里憋着一口气呐，见陈洪如此做态，心中舒畅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呵斥道：“你乃是朕的心腹之臣，朕待你不薄，信任有加！可是你……”嘉靖帝说到这里，想到陆炳递上的关于马市的大量财物，更加愤怒，忍不住把手中的拂尘狠狠的摔到陈洪身上：“你个狗才！居然敢占主家的便宜！把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陈洪把身子伏的更低，一旁的黄锦忙小跑过去，把拂尘捡了回来，双手递给嘉靖帝。

    嘉靖帝一把抓过拂尘，甩了两甩，平息了下怒火，才沉声道：“好了！抬起头来！”

    陈洪听话的抬起头，胖脸上居然泪流满面，声音呜咽道：“皇上，老奴一时糊涂，本来是想借马市把密探打入蒙古，可以侦查情报，所以手下人给老奴说小王子想要通商，臣就想将计就计，打入草原。可是没想到……事情最后的发展就不受老奴控制了，居然牵连如此之广！老奴……老奴有负皇恩！老奴……”

    陈洪说着说着竟然泣不成声，陆炳一旁冷眼旁观，心中冷笑。

    嘉靖帝看陈洪痛哭流涕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是装腔作势，但还是心中一软，这毕竟是从小跟随自己的亲信啊！

    ”好了好了！不要惺惺作态！”嘉靖帝不耐烦道。

    陈洪听了，忙用衣袖擦干净脸。

    嘉靖帝轻咳两声，道：“朕刚刚已经和文孚说过，不再追究你，你以后也不要再去招惹他，朕不要求你们化干戈为玉帛，但是你们也要给朕把表面功夫做好！至少要相敬如宾！”

    跪在地上的陈洪和坐在绣凳上的陆炳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藏在眼眸深处的不屑和愤恨。

    嘉靖帝自然也看的出来，却没有多言，对嘉靖帝来说，这样的情况，温度正合适。

    嘉靖帝继续道：“陈洪，你要配合文孚接下来的任务，好好把参与马市的人都给朕说清楚！同时把你装进口袋的，都给朕倒出来，如果文孚查出你有私藏，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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