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淤还没那么快散,脱了衣裳看着还是吓人。
她终于争取到每日可以下床走一个时辰,上午半个下午半个。
玉春同她,王都传了旨意下来,是太后身体有恙,各州府皆要尽力将上元节办得热闹些,普同庆,让万民为太后祈福。
“听城隍街搭了好长的戏台,州府请了戏班杂耍上千号人在上头表演,除开本地商家,州府出面定了一万盏灯,如今那两条街都封了,只等今儿个晚上申时才解禁。”玉春将得来的信息给沈霓裳听,不无惋惜,“可惜姐去不了,不知道明年还有这样的热闹不?”
“你想去就同妙红她们去,我无事的。”沈霓裳将书放回床内侧,又重新挑了本,“你们要想去,我同夫人。”
玉春摇:“姐不去,奴婢也不去。”
沈霓裳看了一段,忽地抬头:“你太后有恙?”
玉春点头:“外头人是这么的。”
沈霓裳蹙了蹙眉。
她不记得这回事,当然那个时候她也根本没关注,但她记得最后那日,她听见的消息中有一条是……简太后薨。
当时知道这条消息的人不多,她记得是一个官府装束的人跟同僚提及,当时官府还没布公告出去。云州离王都八百余里,快马一日便可抵达,但官府公告须得各州府一起布,故此,只有云州官府及各大家族才先一步得了消息。
正思忖间,翠进来交了个封信给玉春。
“还是上回你那个表弟送来的。”翠道。
玉春一听就知道信是扇子送来的,上回他也是冒了表弟的名头递的信。
沈霓裳展信,穆清先是问她过年过得好不好,又问她怎么这大半月都没去脉然斋,最后才提议让沈霓裳今夜去城隍街,关于米家的事,他想了几个法子,想问问沈霓裳好不好。
若是可以,就让告诉扇子一声。
知道不是什么**之事,玉春也凑过来看,虽有些字不太熟,但大致意思还是能看懂的。
“穆少爷这是请姐看灯会——”她神情古怪。
在中土,上元节虽没有明确的情人节这样的名头,但自来也是有情人相聚的日子定亲的双方家长默许,就光明正大,彼此有意还未见光的,也会趁此偷偷摸摸相见同游灯河。
沈霓裳压根儿就没朝这方面想,她皱起眉头,斟酌片刻:“你先去同夫人禀报,我有事想找她。再去同扇子这样——”
玉春领命出去了。
沈霓裳下床起来坐下。
不多时,司夫人就过来了,见沈霓裳坐得端重,眉心挑了了挑:“可别你想出去看热闹,若是这个,门儿都没有。”
“我哪有那样不知轻重?”沈霓裳笑道,想给司夫人倒茶,妙红赶紧过来接手。
“哦,”司夫人施施然坐下,“那是何事?”
沈霓裳将自己的计划和米家鬼人的事儿同司夫人大致了一遍。
香铺的事儿司夫人是知道的,不过沈霓裳并未同她过具体的计划步骤,此番起,司夫人也点了点头,在听到米家鬼人的事,司夫人神情就有些奇异了。
“先是嬉人,如今又是鬼人……”她看着沈霓裳的目光有些奇怪深意,上下审视了一番后,“旁人遇见边奴的事儿躲还来不及,尤其是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家。朝廷只许士籍买卖边奴——这规矩的意思,你该明白吧?”
她当然明白。
她明白的远比司夫人想到的还多得多。
她自嘲一笑:“我原本也不是什么善心人。不知怎地就了回善心救了那乌歌,既是已经了善心,不妨就做到底。再则,那鬼人宁可咬断舌头也不愿低头……这样的人也值得一救。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穆少爷出力比我多,主要还是他有门路。”
没有办法将自己隐秘的那些想法告诉司夫人,她只能从数条理由中挑出一条。
司夫人深深看着她:“就只因为这条?”
她闻言心里一跳,还以为司夫人知道了什么,但一想完全没可能便定定神点头:“真是如此。”
她救下乌歌包括如今想救下那鬼人,初衷确实同容苏有关,但无可否认,乌歌和那鬼人也的确对她有触动之处。
沈霓裳坦然自若看着司夫人,见司夫人久久不语,似乎怔,她眨下眼:“夫人?”
司夫人很快将眸光移开:“那如今你这样还想去救人?”
沈霓裳觑着她脸色道:“方才他让人传信来约我商谈,我知道如今不好出去,就想着让他进府中一趟,可他毕竟是外男,身份也不好惊动人……”
司夫人瞄她一眼,闲闲道:“所以想让我想法子让你们偷偷相会?”
这的哪儿跟哪儿?
知道司夫人恶趣味又上来,她只当听不懂,眼巴巴期待的望着司夫人。
“别瞪了,显摆谁眼睛大呢!”司夫人起身,款款朝外走:“约好什么时辰同妙真一声,她知道处置。”
妙红对沈霓裳俏皮眨巴了下眼,快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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