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为人臣的忠心和为人子的孝心,
就算李隆基说一万遍要退位,李亨也要摆出一万次谦卑的姿态,‘父皇请安心上坐,儿臣愿伺候左右!’
真的吗?其实不然,正如听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百分之九十九是困惑和不可思议,但还有百分之一是心中的窃喜和向往,父皇要退位的消息传出,对皇位盼望得眼中流血的李亨竟一连两夜都失眠了,心中那棵枯死的老树上悄悄萌发出了一苗嫩芽。
正月初七,李隆基突然晕倒,一直到次日凌晨才慢慢苏醒,这个消息仿佛是加了十倍魔力的药剂,使嫩芽在一夜间长成一棵树枝。
他又接到确切消息,永王在初七、初八两日都秘密会见了他的舅父、剑南节度使郭虚己,而同样在天宝五年遭受重挫的庆王也悄悄开始复苏了,他的府中出现无数行踪神秘之人。
李亨并不担心父皇会废除自己,而是害怕父皇忽然驾崩,百年前的玄武门事件再一次重演,
这是很有可能之事,羽林军大将军陈玄礼早年受过永王之母郭顺仪恩惠,一直对李璘关照有加,而金吾卫、威卫、骁卫、武卫、领军卫、东宫六率府皆态度含糊,在天宝五年废太子的风波中,无一人肯替他说话。
李亨一向是外权重而内权弱,支持他的人大多在地方为官,在他最鼎盛时,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河西、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朔方、河东节度使王忠嗣;安西大都护夫蒙灵察,这些手握重权的地方军阀都全力支持他,而现在死的死、调的调、贬的贬,只剩下王忠嗣一人尚有数十万军权在握,这次听说他来京中述职,在凤翔一带驻扎有他的五千铁骑亲兵。
李亨似乎已经忘记了皇甫惟明的前车之鉴,他迫不急待的写了一封信,要求王忠嗣将那五千骑兵的控制权交给他,三年来一直苦苦压制的渴盼和恐惧在这一刻都一齐爆发出来,他已经被那个皇位烧昏头了。
李亨将那封信卷成团,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一只镂空的金丸里,随即召来一名心腹老太监,这是母亲留给他的老人,素有武艺,曾是他的贴身护卫,忠诚度绝对可靠。
“你将此物交给王忠嗣,此事事关重大,你要千万小心了。”
老太监颤抖着手接下金丸,连李静忠都不能托付之事,可见自己身上担子之重,他将金丸收好,一言不发,灰色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阵饱含雾气的夜风吹来,寒意袭人,李亨打了个哆嗦,浑身汗毛收紧,狂热的头脑迅速冷静下来,他忽然有一丝后悔,此事他操之过急了。
浓雾笼罩着长安,空气中湿漉漉的,雾气将五十步以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晕的外壳,宫城内几栋耸立云霄的大殿只隐隐露出一角黑色的外廓,惨黄的死气灯笼象是浮在空中的巨眼,没有一点威武的气概,倒透出一股子妖气。
一条灰影借着浓雾的掩护飞快地从西面的延喜门出了东宫,绕到永昌坊外围,王忠嗣的府第在亲仁坊,若是一般人步行,少说要走半个时辰,但这个灰衣人行走却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亲仁坊前,此刻坊门尚未关闭,浓雾中,坊门象一只巨大的嘴张开着,两只灯笼在风中摇曳,散发出惨淡的光晕,大门里面阴影幢幢,隐隐夹杂着一点灯光,仿佛这是通向地狱之路,令人心惊胆战。
在坊门的一角,蜷缩着一个懒洋洋的小乞丐,他仿佛是这里的地主,每一个进出之人他都识得,但这个灰衣人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小乞丐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却忽然发现他的手上似乎托着一个金光闪烁之物,再仔细看了看,小乞丐眼睛亮了,那竟然是一枚金丸。
灰衣人脚下只停留片刻,他将金丸再贴身放好,再一次加快了速度,很快便消失在浓雾之中,就在他身影消失不久,一条黑影却悄然跟至,脚步轻灵、飘忽,仿佛一只妖异的黑猫,刚刚准备起身的小乞丐被他的诡异所骇,心中打了个突,又缩回了墙角。
黑衣人扫了墙角一眼,并没有将小乞丐放在眼中,他的目光穿过浓雾,锁定了灰衣人的方向,便迅速随尾跟去。
但浓雾中的夜长安却透出种种不可思议,就在二人消失后不久,墙角的小乞丐正准备再次起身,却忽然发现第三个诡异之人也出现了,他穿着一身白衣,脸色惨白,仿佛戴着面具,目光象鹰一般锐利,直向小乞丐盯来。
小乞丐吓得连退两步,‘扑通’跌坐在地,本能地向西南方向一指,是在告诉他,前面两人朝那边去了。
白衣人忽然咧嘴一笑,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落地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小乞丐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低声喊叫,“我的娘!今晚闹鬼了吗?”
他想到了那枚金丸,不由咽了口唾沫,眼珠骨碌一转,转身便从一道破墙钻了过去,他知道一条近路,可以赶上他们。
。。。。。。
灰衣人沿着小道疾奔,路上没有一个人,粗大的行道树在夜色和浓雾中象一个个站立的巨人,树干上的结疤仿佛鬼脸一般,显得异常狰狞,灰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前面数十步外就是王忠嗣的府第,他摸了摸怀中的金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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