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一只手搭在王新贵的肩上,如同长辈对晚辈,或者说是老师对学生,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平静的说道:“没有过不去的坎,下面的战斗更加惨烈,不要浪费力气生气,我们没有时间休息!”
王新贵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瞪着眼睛看着前面的尸体。漫山遍野的尸体,敌人没有来收尸,尸体就摆在丛林里,已经有一些丛林动物聚集过来。这是他们的美餐,好多年都没有吃过肉,今天他们要开开荤。
营里没有说这些尸体怎么处理,扔在山林里让他们自生自灭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这就是佛家说的尘归尘土归土。可是这里是丛林,闷热是细菌滋生的土壤。这么多尸体扔在这里,只要一天就会腐烂。气味在山林里到处乱窜,躲在猫耳洞里无济于事,而却腐烂的尸体格外的恐怖。
很多人不愿再出猫耳洞,但是要去找水,又不得不出去。等到这些尸体严重腐烂的时候,留下来的战士中间,开始流行起一种奇怪的病。不是头疼脑热,不是口吐白膜,全身的皮肤出现红肿,特别是腋下和裆部,不但红肿还伴有水泡,就连走路都不能大踏步的走。
刘文辉也不例外,他全身**,整个身体布满了红色的斑点,裆部的溃烂很严重,已经影响到了尿尿。武松说这叫什么疹子,得用特殊的药来治疗。然而这松毛岭什么都没有,所有人就只有忍着。
一天两天还能坚持,在山上待了整整一个星期,盼星星盼月亮的一个星期。然而山下的补给没有任何动静,吃的、喝的、用的、药品早就没有了,大家只有苦苦支撑,这个时候如果有谁说一句,活着真好,立刻会招来一顿暴打。
比起那些战死的战友,他们是活着。可这样的活着生不如死,忍饥挨饿他们能忍,身上的病症咬咬牙也就坚持了。不能让人忍受的是,这样的生活得一天天的过,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雨开始断断续续的下,又一个雨季来了。第一场的雨的出现,意味着从那一刻开始,下雨就会变成常态,变成这里主要的风景。猫耳洞里开始漏水,岩石的缝隙中不断的有水进来,很快就没过脚踝抵达膝盖。众人奋力排水,就这样也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折腾了几天,谁也没有了力气,所在雨水中一动不动。没有在埋怨,没有人说话。觉得说话就是浪费力气,空气便的潮湿,身上的衣服穿上不如不穿。好在这里没有女人,索性全都光着身子。
雨不停的下,雨水从猫耳洞的出口流出去,如果能站在洞外的雨里,那都是一种享受。站岗放哨成了大家争抢的好差事。
活着!这样也是一种活着,三连已经有两个被这鬼地方折磨的疯了,被送往山下。其他的人默默的看着他们离开,竟然有种向往。然而谁也没有走,他们是军人,是战士,是用特殊钢铁造就的人。祖国需要他们继续留守这里,因为这里是祖国的疆土。作为军人有守土之责。
“活着真好!”王新贵不断默念着刘文辉说的这句话。他经历过生死,别无所求,只为自己的职责。
二连的其他人也觉得活着挺好,比起那些死去的战友,他们至少还能淋雨,还能在水里泡着,还知道疼。人到了这种时候,只求活命,只求生存。好死不如赖活着,即便再怎么经受痛苦,还是觉得活着挺好。战友们的死让二连的人触动很大,从那一刻开始,他们也进入了八连的状态,进入到了一个只求活着的状态。
“活着真好!”刘文辉仰天长啸,声音很大,附近二连和八连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这是他的心声,也是抗争,对天对地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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