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借兵给您,可我梁国付出这么多牺牲,为的是北海王你的大位,难道您却一点都不愿牺牲吗?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几位中书舍人也都纷纷逼迫,“你用的可是我梁国的兵马,不是魏国的!”
北海王虽然是魏国的王室,却并没有多少政治上的经验,被一群口才犀利的臣子们一片“围攻”后,心理也跟着动摇。
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梁国就凭他的名号就借了他一万兵马,又愿意承担风险送他回国,他连一点“小小的牺牲”都不愿意退让,确实很难让人看出他的诚意。
就算他现在是找萧宝夤借兵,少不得也是要许诺许多的,也许是官职,也许是爵位和封地……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在梁国人怒气冲冲地疑问之下,竟头昏脑涨的签下了文书,答应了留下嫡长子做质。
一旁陪同的王府长史范亮在他应诺时脸色煞白,恨不得上前扑住主公的纸笔,然而他身份不够,没办法靠的太前,又被梁国几个大臣有意无意挡住了身体,根本没有劝谏的机会。
待出了宫,北海王也有些惴惴不安,拉着亲信的袍袖迟疑道:“房卿,我是不是做错了?”
“王爷岂止是做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
范亮既是王府长史,也是北海王的表弟,一路上跟随他出生入死,算得上最亲信的幕僚,可这时也是又气又急。
“王爷南下为什么要带世子?因为世子是您唯一的嫡子!”
北海王年轻时意气风发有大志,长相又英伟过人,所以北海王妃出身也不低,来自于鲜卑大族丘穆陵氏族,当时儿子随北海王去邺城抗击逆军,穆氏实在放心不下儿子,便从良家借了五百精兵给儿子做护卫。
北海王南逃时,王府里的人马在和任城王府、路途的盗匪作战后死伤惨重,现在护卫里还能作战的好手王妃族人占了大半。
这也是为什么马文才冲撞礼宾院,北海王都逃了,北海王世子却有底气带着人阻拦的原因。
“您能离开邺城,全亏王妃的兄长打点坐镇,您带着的精锐侍从皆是王妃娘家的兵卒,这一路世子劳心劳力主持内外,几次危险时都舍身断后,您要回国,把世子留在建康了,您可想过其他人会心寒?!”
就连范亮自己都替世子委屈,何况其他人?
“善事父母为孝,我是父,他为子,他难道不该听从我的吗?”
北海王皱眉,“不过是在建康留上一段时日,我又没有心存过河拆桥之心,等我回了洛阳,再派人和白袍军一起回来接他便是!”
“王爷,你若入了洛阳,那世子便不是世子啦!”
范亮恨铁不成钢。
“此事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再多说也无益。”
北海王对儿子有些愧疚,可想的更多的还是自己。“当时那情况,我若不答应,梁国随时都有可能不再借兵,你又不是没有看到,那几个梁国大臣都快指着梁帝鼻子骂他冤大头了!”
他叹了又叹,“好在世子素来听话,我将这苦处说给他听,他会理解我的。”
范亮其实也知道北海王没有选择余地,只是事情发生之后,不免让人扼腕。
他们这些做臣属的嘴上不说,可心里都觉得世子比王爷行事靠谱,这一路上很多时候北海王装聋作哑,都是世子硬着头皮硬扛,哪怕能力确有不足,至少担得起责任来。
如今世子要被留在建康,就靠着这一出事就临阵脱逃的北海王,还能不能回到洛阳,他心里都没有底气。
等到回了礼宾院,北海王竟闭口不提已经立约让世子留在梁国在人质的事情,和儿子只报喜不报忧,还让他忙着整理行装、上下打点,筹备他回国之事。
可怜北海王世子不知道自己会被留下来,听闻一些都正常,还欢欢喜喜的忙进忙出,明明知道马文才看他不顺眼,还经常跑去牛首山大营,为白袍军送食送酒,上下打点,就是希望回程能够一切顺利。
马文才原本不知道这位世子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他事父极孝,和花夭在私下里还感慨过几回,说他这样子还为父亲忙碌,算的上天下第一大孝子了。
结果,花夭听完哈哈大笑,百分百肯定北海王什么都没跟这倒霉儿子说,定是和心腹们打算着最后几天木已成舟时再将儿子留下,先用着儿子把回国前的准备做好而已。
待到北海王世子再来牛首山大营时,马文才旁敲侧击了一下,果然发现北海王什么都没对他透露过。
“世子出手如此阔绰,竟一点都不为自己打算吗?”
看着北海王世子为牛首山大营送来的两车冬衣,就连马文才都有些同情起他来。
“北海王离开建康后,世子留在京中,总要为自己留些财帛吧?”
半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半是确实想知道这位北海王世子能走到哪一步,马文才还是对他透了底。
“留在京中?”
世子果然怔愣住。
“马参军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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