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梁国这边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梁国选出来的这些人,在玄言、山水、游仙、公宴这些题材上已经达到了巅峰,为了这次诗会也准备了无数首可以应对的诗词,但论军词,还是唱黑山的,一个个面露难色。
于是“有急智”的祝英台就被推了出来。
祝英台被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要不是一直在玄圃园帮太子修《文选》,她搞不好连鼓角横吹曲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了,现在让她临时写一首,写个大头鬼啊!
如果让她剽窃后世的歌词,“什么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之类的倒是能咏上几首,可现在是什么场合?
两边做做诗谈谈风花雪月就算了,在这里唱什么“不教胡马度阴山”,这尼玛是挑事呢?
万一魏国以为是梁国挑衅,一气之下大军压境怎么搞?
她再蠢也知道这次是要求和的哇!
又要不堕梁国的威风,又不能让魏国人感觉到难受,还得限定题材、限定风格、限定类型……
她就是个打杂的普通公务员阿喂!
见祝英台面上天人交战,站在场上一言不发,众人不耐烦的同时,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谁啊?这不是之前一直给我们抄诗的那个小郎君吗?”
“他是东宫的人?看起来年纪挺小的,哪家的郎君?”
“这娃娃脸,能作鼓角横吹曲?”
见祝英台没张口,三皇子萧纲也急了,不住催她:“英台,你就作一首。你可是玄圃园诗才第一之人,怎么能一首都不作!”
将她推出来的太子也皱起了眉头,非常不悦。
平时藏拙,可以说是有隐逸之风,可现在这种场合还藏着,就是不识好歹了。更何况他平时对祝英台颇为礼遇,他总该投桃报李吧?
马文才一看太子那脸色就知道对方已有怒意,缓缓穿过人群,朗声说道:“我有一首!”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马文才。
“你能咏诗?”
萧综嗤笑起来,“别又来作一首策论!”
马文才对皇帝拱了拱手,又给祝英台递了个眼色,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呃?这不是我上次在会稽学馆给姚华先生的……
祝英台猛地抬起头。
“什么东西?不是要写黑山吗?怎么来织布了?”
“这马文才,不会想出名想疯了吧?”
几个梁国官员忿忿道。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似,问女何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
听到“军贴”和“点兵”,魏国人俱是一震,就连一直在一旁和刘令娴聊天的兰陵公主也停止了闲谈,关注起咏诗的马文才来。
“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到了这里,众人终于明白他要咏的是北魏开朝时传奇的女将军花木兰,于是表情都复杂了起来。
说起这位女将军,南朝和北朝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魏国使臣怎么也没想到,马文才竟然选择以花木兰为主角来选题。
祝英台满脑子已经是“完了完了完了历史要完了完了北朝民歌被南朝记录了我要死要死要死”,那边马文才则毫无所觉地继续背诵着: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诗作罢,全场静默。
马文才咏完这首诗,见祝英台面色已经红到快要爆炸了,连忙对皇帝和太子躬了躬身:
“此诗名为《木兰辞》,乃是……”
他正准备说乃是祝英台所作,兰陵公主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这位使君,你……”
兰陵公主打断了他的话,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家的送嫁将军。
她还记得这人曾将花将军抱着送回来,还有段时日天天跑使馆对花将军嘘寒问暖,跑的特别的勤快。
魏国人也皆是如此,明明是马文才咏的木兰辞,他们的目光却一直看着他身后的方向。
马文才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看花夭作甚?”
他脸色突然一变。
“坏了,这首乐府诗祝英台曾送给花夭过,不会花夭也在哪儿咏过这首诗,他们全都知道吧?”
“这位使君,你是不是……”
兰陵公主终于说出了口。
“对我们花将军有仰慕之情?”
啥?!
玄圃园的诗会上,魏国使臣和梁国的诗人已经来回对诗对了二十多首了。
萧衍作为主人,带着一众皇子并没有“下场”,只笑眯眯地看着梁国的这些才子和他们对喝,而作为“主办方”的祝英台则是做着主持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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