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朝堂上不少士大夫是根本不愿意再打仗让将领们掌权的,魏国同意求和的把握就更大了。
所以傅异起到的是“牵线”的作用,任城王则在魏国“搭桥”,至于最后结果是不是得偿所愿,就七分看人力,三分看天意。
这其中,六镇便是关键。
这复杂的局势,莫说是寻常少年,便是傅异自己若没有面见任城王之前也是看不清楚的。
毕竟两国久不来往,南边对北魏的信息知道的很少,傅异只是扬州祭酒,并不是军中将领,对魏国内部的矛盾并不清晰才是正常。
可马文才如今才多大年纪?只是从他的三言两语中,他就想到了解决眼前之危的办法是“釜底抽薪”,而釜底抽薪的机会在六镇。
当年卧龙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也不过如此!
“你为何不是我的弟弟,你为何不生在王谢之家!”
傅异惋惜到几乎要顿足。
“你若是谢家子,说不得这世上又要多一个‘谢安’一般的人物!”
马文才知道傅异只是可惜他的出身不好,而他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即使再为他谋划也帮他铺不了太远的路。
更何况,他自己对谢安那种“力挽狂澜”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的目标并没有那么“宏伟”,他只是想有朝一日立于众人之上,不会再随便被人当做弃子罢了。
“大公子之前说,我日后一定要在京中,是因为那时候魏国可能会派出使臣?”马文才猜测着,“而来的使臣也许与我相识,所以……”
他顿了顿,了然道:
“是花夭将军?”
“然也。”
傅异对马文才的评价已经极高,这时他做出什么猜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那位花将军代表着六镇旧势力,而且我在回国时听旁人说,北魏的胡太后在征召他,但他不愿侍奉那位太后,所以先是躲入我国,而后听闻旧主来了南方,才去投奔的任城王。”
“一旦梁国向寿阳派出使节,任城王多半会让花将军护送人质出使我国,不欲让他回国,而你与花将军是旧交,也许会因此增添不少方便。”
他在来了会稽学馆之后想了许多,其中就包括如何最大化的发挥每个人的作用,“想要接待魏国使节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你只是一介白身,所以我和谢侍中商议过后,认为最快让你获得身份的方法唯有‘天子门生’。”
好在马文才的才华出众,也能服众,否则这般内定的事情,怕是还要起一番波折。
至于徐之敬,他们家的经历太过惨烈,补偿一番也是为了卖个人情,人都吃五谷杂粮,生病不因人的出身而改变,交好一门医者,这买卖划算。
至于祝英台嘛……
“那个祝英台,虽能给他个‘天子门生’的资格,但他是乡豪出身,怕是不容易出仕的。他是幼子,也不能继承家业吧?”
傅异已经开始为马文才的未来操心了。
“听说他和你是莫逆之交?你准备让他日后做你的幕僚?”
马文才没想到傅异对祝英台的事也这么关心,想到祝家庄里那些暗藏的秘密,马文才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生怕傅异看出什么连累到祝英台,连忙摇头:
“祝英台的前程,自有祝家庄操心,况且这‘天子门生’,大公子和谢先生最好还是斟酌一番。”
“咦?为何?”
傅异十分诧异,在他看来,以马文才的心性本领,会拉拢梁山伯、祝英台这样的人物,多半是为了日后寻找左臂右膀,毕竟他只是次等士族,钱粮财力不及乡豪,能用的人才也太少。
“你不愿祝英台和你一起上京吗?”
马文才哪里能解释祝英台是个女人,真上了京当什么天子门生就是欺君了,可这话也不好解释,说的不好倒显得他妒贤嫉能,一时有些犹豫。
倒是旁边一直安静倾听的徐之敬突然开口解围。
“祝英台没有野心,能力也只是平平,并不适合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徐之敬淡淡说,“但他有一颗赤子之心,最近又刚刚因‘书品’上流入了太子之眼,多半是要被宣召去东宫修编《文选》的。”
傅异一愣。
“太子?”
“嗯,正是如此。”
马文才松了口气。
“他是个闲云野鹤一般的性子,即使让他继承家业也是不愿的,也对天子门生不感兴趣,所以才整日在丙科、乙科厮混。也许去做学问说不定才是他的好路子。”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不勉强了。”
傅异对那个没有野心也稍显天真的小少年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他家中似乎实力不弱,带着不少部曲。
他抚了抚唇,喃喃自语:
“那剩下的人选,就得好好斟酌……”
“大公子……”
马文才心中有一个疑问,又不知道问出来合不合适,欲言又止后,还是犹犹豫豫地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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