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排他们的行程?
祝英楼,或者说祝家庄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一时间,原本想放弃祝家庄这手好棋的马文才,竟也在这样的“隐秘”之中产生动摇了。
南下商船的甲板上,因伤势大好而出来透气的马文才站在船舷边,定定看着远处的船舶出神。
吴兴是三吴之地的异类,在人人鄙视将种的南方士族中,唯有吴兴习战之风盛行,马家祖上是伏波将军马援,可在吴兴士族中却能站住脚,除了姻亲是沈家以外,当地士族并不排斥将种也是其中的原因。
正因为有彪悍的习武和豢养部曲死士之风,吴兴豪强庄主的战斗力都惊人,而且很少对外联姻,西路和东路台军将领多为吴兴人,或者说,一旦启用吴兴将领,大多是吴兴豪族自备兵甲,率领家中部曲为国征战。
但非战之时,吴兴也深受好武之风危害,许多豪族手下养着的私兵,平时里干脆就是纵横太湖之上的水贼劫盗,说起吴兴水贼,那是人人头痛,就连马文才走这条水路的时候,也只敢拿自家父亲的帖子坐官船,或是坐几家豪族开设的商行里的商船。
所以当祝英楼婉拒了自己用父亲名帖搭官船顺风去吴兴的提议,而是坚持乘坐“朋友”那借来的商船时,马文才内心是十分担忧的。
他甚至不顾护卫小厮的劝说,执意经常来甲板上“透气”,也是担心湖面突然出现水盗,而祝英楼疏忽大意的缘故。
可从祝英楼在船上升起一面黑旗后,即便是太湖中最凶猛的水盗,也避开了这边的商船行驶,这一路平安无险,甚至有机灵的商船跟在他们身后“避难”,躲开那些水面上不怀好意的陌生船只。
祝英楼也没有驱赶其他船只,就像是这么默认了一般,堂而皇之地直下吴兴,这让马文才更加忐忑。
若是祝家庄平日里因生意往来孝敬过太湖水盗,得了一面“免灾旗”也没什么,可即便是有免灾旗,顺便护佑其他船只就是断人财路,哪怕你孝敬了再多钱,这也是坏了规矩。
马文才从小在太守府长大,这水面上豪族和水贼之间的勾当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可见祝家和太湖水贼如今的样子,竟都觉得这样很是自然。
祝英楼没有担忧过自己坏了规矩,而那些水贼也一点都没有气恼的意思,双方依旧平安无事,相处无碍。
这其中的涵义,不得不让马文才背后激出一身冷汗。
身在吴兴,当地豪族有多难应付马文才是感触最深的,端看沈氏一族就能逼得马家随时颠覆就知道他们的强硬,可他们暗中支持的水贼却对祝家打出的“黑旗”这么客气……
“我以前听说,祝家庄从十几年前起,就背靠着一位极有权势的大人,只不过外人多不得而知。山阴离上虞极近,可就连上虞大族都不清楚祝家握有多少部曲,他们处事又不张扬,若不是祝英楼当年为外祖家追回遗骨之事震动江东,也许所有人都以为祝家只是个盘踞会稽之地的田园翁而已……”
就在马文才思忖之时,在他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如今一看,哪里是名声不显,只是不对寻常人等显露罢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马文才心中一动,转过身去。
叹气的,正是同样被震动到了的梁山伯。
“你是说,祝家庄其实……”
马文才惊愕。
“山阴、上虞等地早有这样的传闻,只是祝家不爱交际,在外面的消息很少,我也不知真假。”
梁山伯看着马文才,“你知道,我是寒门,对这些在意也没有什么用。但你不同,你心怀大志,又和祝英台交好,若有心……”
马文才知道梁山伯的意思,可他心里却有其他盘算,所以并没有回应梁山伯什么。
梁山伯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马文才未接话,他也就在那里静静的站着。
“这样的人家,祝英台为什么死了心的要离开呢?”
看着眼前暗藏汹涌的水面,马文才心中又一次升起难解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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