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费尽心思回了家,幼弟已经夭折了。
他离家时天气刚刚转凉,之前请来的几位游医都说虽然病情凶险,但熬过冬天就好了,也不会立刻就死,谁知道他离家不到半月,回来只剩幼弟一具尸骨。
陈霸先不相信他病情变化快,问了左右邻居后知道前几日有一群道士从他家门过,替他弟弟看过病。
他在追问过母亲后知道那些道士给了她一碗符水,要有问题,也就是那碗水的事,遂在埋葬过幼弟后一路追踪这群道士的行迹。
下若里在长城县东郊,那些道士从这里走一定是要去长城县中,他平日打渔贩鱼都在县城,算是半个地头蛇,没多久就打探到了这群道士的影踪。
陈霸先心疼他弟弟年幼而夭,连大名都没有,也不能埋入家中祖地,一心想要将这群骗子绳之于法,让他们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他打听了之后才知道施家闹鬼,这群人是被请来抓鬼的,虽不知他们怎么抓鬼,但还是做好了准备,要在他们骗人这天戳破他们的嘴脸,只是来的路上几个衙役腿脚慢了点,到了施家门前时他们已经做法完毕,倒给自己惹了麻烦。
“也就是说,你并不能肯定你弟弟就是死于那碗符水?”
祝英台敏锐的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你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小人若有证据,早就去告官了,何必利诱衙役,又等他们开坛做法的时候去拆穿他们。”
陈霸先咬牙道:“虽说没有证据,可我娘耳根子软,原本弟弟还请医用药吊着,用了那道士的符水后,我娘就没再请医者,我弟弟也以为自己会好,一直不肯用药。他们若没来,说不得我弟弟还能撑到我请了医官回来,可他们来了,给了一碗符水说是神水,谁也不愿治病了,你们说,这算不算害命?”
“这些人,根本算不得什么慈悲为怀的出世之人。”
他眼神狠戾。
“我也没指望就能告倒他们,可我幼弟何其无辜?人若生病,自然是要看医者,靠神鬼能治什么病?”
“所以我才一定要在人多的时候闹事,哪怕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若能多几个人看穿他们不是什么‘天师’,从而打消求神拜佛的心思去请医用药,也许我弟弟这样苦命的人就能少上几个。”
这孩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可这些经历听来却让人心疼,
别说他年纪轻轻却已经顶门立户许久,从他的话里就能听出寡母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兄长没有什么感情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底下一直还有两个弟弟,他要养家糊口,要亲自安排弟弟的丧事,还存着这样的想法到处寻找这群道士,越想越让人唏嘘。
“莫说是庶人,便是高门,往往也是巫、医、佛、道不分,谁能治病就用谁,有时甚至四者皆请,你这想法虽然不错,但所谓病急乱投医,恐怕能达到的目的有限。”
徐之敬想起过去随父亲受高门所邀问诊,还要忍受着和巫婆神棍一起替人看病、甚至拖后腿的羞辱,相比之下,道士和僧人往往还了解一点医道,不至于和神巫一样添乱。
但学医者也有医家的自尊,徐之敬想到这个,也就觉得这庶人也算有些见识。
“小兄弟有大义。”
梁山伯的母亲便是病故的,但他从未找过僧道之流,一直是请的医者,虽然最终也没有治好,但并没有留下什么悔恨。
所以他更能理解陈霸先千里迢迢请了名医回家,弟弟却已经无法再救的境况。
“我相信你弟弟在天有灵,并不会怨怪你们。”
“人已经死了,再谈什么有没有灵又有什么用呢。”陈霸先一声叹息,“方才施家要让胡班头给他个交代,我才是真的怕了,也怪我当时看见那群道士又骗人就失去了理智,完全没想到我还有另外一个弟弟要照顾,这样冲动的事情,下次我是不会再做了。”
他看着面前几位少年,满脸复杂道:“自我懂事以来,便不敢和高门接触,生怕冲撞了贵人后连累家人。今日我被施家驱赶,却是得素不相识的诸位贵人庇护,想来是小人之前心胸狭窄,只觉得天下的贵人都把我们庶民当作猪狗一般……”
陈霸先望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马文才,认真道:“还望公子告知姓名,小的虽然身份低微又没什么本事,但他日若有腾达之时,一定重重报答。”
他说的万分认真,倒引得屋子里的随从侍卫们发笑。
“算了吧,我们也不是图你什么才帮你的,就是看不过去那么多人欺负你一个。”傅歧同样哈哈大笑。
“寒门起家如此困难,等你飞黄腾达时,我这位好友怕是已经一飞冲天了,哪里需要你报答!”
听到傅歧的话,陈霸先脸上红了红,表情有些羞愧。
马文才狠狠瞪了傅歧一眼,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般笑话陈霸先,而是让疾风找店家要了纸笔,随手写了一封信函。
他将信函递给陈霸先,正色道:“我们有事外出,不便告知姓名。我看你恩怨分明,又是个有恒心的,日后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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