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是梭子往上钻个一段,掉下来的土就在陆决脚下积上一层,自然而然就把他往上送了,倒也省力。
就怕碰上上方是一大片的岩石,钻不过去,还要迂回地绕开,这时候就要钻斜道,或者是平直的洞道,这就要慢慢地爬了,或是要背着左安安,或是要抱着,颇为吃力。
最麻烦的是梭子钻头很容易算坏,陆决就要到处寻找坚硬的石头再做出一个钻头来。
这样一来,速度就根本提不起来。
没有经历过,绝对无法体会在地底摸索是什么样的光景,黑暗,窒息,逼仄。阴湿,腐朽,潮热,身边还有各种小虫子在爬,时不时会挖到各种奇怪的骸骨,这一切都会让人困顿到崩溃,到绝望。时间一长。陆决会有一种自己本就是埋在泥土里的尸体的感觉,对心性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所幸陆决的意志力足够强大,没有被逼疯掉。但无时无刻不在使用精神力保护自己和左安安、钻土,使用真气维持呼吸、生命和神志清醒,他就是超人也会透支。
时不时就需要停下来休息,尤其是饥饿和水分的缺失。也是巨大的折磨。
逼仄的空间里只有顶上钻头的响声,陆决停下休息。听到自己略有些加重的喘息,他估算着距离,笑着说:“差不多走过一半了,安安。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他稳了稳背上的左安安,正要继续往上爬,“真的吗?”一个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在耳边响起。陆决怔住,然后狂喜地停下来:“安安你醒了!”
趴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遂又无力地垂回去:“陆……决……?”
“是我!是我!”陆决激动地说,“对不起,每一次我都迟来一步,我现在带你出去。”
“我……我透、不过气……”左安安艰难虚弱地说,呼吸不到空气,眼睛看不见光,她虽然是醒了过来,却又陷入濒死的黑潮里,越发地痛苦起来。
感到背上的身躯在颤抖,陆决思考了一刻,把她放下来,小心翼翼地靠在洞道的壁上,转过身扶着她:“安安,你能感觉到我吗?安安。”
左安安几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颈项软软地垂向一侧,手脚冰冷,如果不是陆决支撑着她,一定会马上瘫软下去。
陆决没有任何犹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封住她的嘴,缓缓度过去一口气。
片刻后他退开,忧切地问:“有感觉好一点吗?”
左安安弱弱地眨了眨眼,陆决的精神力能感觉到她振作了一点。
他低头继续度气,一直到她的呼吸有力了许多,精神也不再那么软。
左安安抬起头,睁着眼睛张望了一下,虚软颤抖地手摸索到陆决的脸:“我怎么,看不到你?”
陆决温声说:“这里是地底,没有光源,你闭上眼吧,小心难受。”
左安安沉默下来,陆决以为她是累了,但接着她的手却突然沉了一下,手里多出一个东西,陆决摸到:“手电筒?”
“嗯,我想看你。”
陆决的心因为这句话而微微悸动,接过手电筒,撕下自己的衣角包在灯泡前,如此完全漆黑的情况下,人眼是受不了太强烈的光线的,他打开手电筒,覆盖了几层衣料的淡橙色光线柔和地映透出来,朦朦胧胧的,却也将这个狭窄的空间照亮。
陆决看到左安安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几下,知道她这还是被刺激到了,忙把手电筒朝下:“好了,你也看到我了,你再忍耐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说着想要重新背起她。
左安安却阻止了他,软绵绵的手拽住他的衣袖,然后向下摸索,抓住了他手里的手电筒。
陆决只好顺着她差不多可以忽略的力道抬手,最后却是把灯光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左安安抿住唇,漠然而又固执地凑近过来,仔仔细细地仰头看着他,陆决微微蹲下身子和她平视,让她不用仰头那么辛苦:“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
左安安的双眼是无神的,像极困倦的人,几乎都撑不起眼皮,迷蒙的目光,散着软软呆呆的柔光,像一只迷路的小兽,懵懂又无辜地巴望着人,在努力辨认着眼前这个是不是自家主人。
陆决的心像是被重重撞击了一下,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随即意识到左安安的状态不大对,他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安安?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们在哪吗?”
她不像神志清醒的样子。
左安安抓住他的手,冰凉的指尖搭在他的掌心,微微痒,然后像是看清了他,记住了他,把手电筒移开打量四周。
很狭窄的地方,两个人站在这里,连转个身都困难。
头顶也矮矮的,那个石头架子的梭形工具就插在头顶的碎石土壤里。
她低下头,有些笨拙地拽住脖子上的一根红色细线,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扯出来。
陆决忙帮她。
扯出来的却是一颗小指头大小的黄白色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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