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好的来,老爷只是不信。便是风风光光抬了姨娘,烂泥总是糊不上壁!”
阮盼暗叫不好,想拦母亲都来不及,果然阮海峤眉毛一竖,怒道:“你说得好听,当初叫你抱来养,你又不肯!”
一句话拱起阮夫人旧仇新恨,锐声道:“贱婢生的贱种,也想挂了嫡出的名份,做梦!”
阮盼连连顿足:“母亲不要再说了,那总是我的弟弟!”眼看着她已经把事情翻了过来,阮夫人一句话又给翻了回去。
说起来阮夫人在京城的贵妇圈里倒是进退有度,皆因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对身份低于她的人会端架子,但也不忘个礼数;对身份更高的贵人则带几分讨好却并不太过。且阮家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虽然公侯勋贵京城里不少,但天子之泽,五世而斩,这种世袭罔替的爵位却不多。且阮家不但有爵,还有财,当初阮家得爵的那位镇守西北,有“不敢犯边将军”的美称,且因当时军费短缺,皇帝亲口允他可在当地开矿,自行取铜铸钱,取铁铸器。十年下来,阮家将羯奴击退三千里,收复了大片的草场,打得羯奴俯首称臣,数年不敢再有反心,阮家自己也捞得盆满钵满。返京之后皇帝封赏爵位,阮家老家主十分精明,将历年开矿所得上缴一部分,并将当地一切矿产细细绘图献与皇帝。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数目,皇帝大悦,说阮家忠勇,当即就把一个普通的国公爵直接加了个世袭罔替的帽子,戴到了老家主头上,并且还赏赐宅子良田乃至京郊附近的山林。至此,阮家之富,京城无两。且阮家历代子弟皆精于经营,虽然未曾再有“不敢犯边将军”之类的不世出英才,但也没出过败家子。几代下来,财富有增无减。
因着这两条,京中贵人虽多,阮海峤也只拿个虚衔办点小差事,但阮夫人与阮盼在后宅的交际圈中身份却极高。身份高好办事,阮夫人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也是琴棋书画皆通的,加上有人捧着,只消应对得当,就有极好的名声。可是偏偏回了自家的宅子,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自然,说来说去也只怪阮夫人没生儿子。若生了嫡子,两个庶子她不肯养那真是天经地义?偏偏如今嫡子眼看是没影的事,庶子倒长到十三岁了,阮海峤就是再不想宠妾灭妻,为了将来承爵的事也要想想办法。故此,阮夫人在这后宅之中,就硬是在这件事上圆转不过来。
阮海峤听了女儿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听听,盼儿倒都知道那是她的弟弟,你呢?庶子不能承爵,莫非你想我百年之后,让别人的儿子来袭爵吗?”只有庶子相当于没儿子,那就只能过继,到时候就是让别人家的儿子来当这个英国公了。
阮夫人一时还没想过来,只怒道:“你休想把那两个贱种记到我名下!”
阮海峤拍案而起:“盼儿劝劝你母亲,无论如何,这几日就把你两个弟弟记到你母亲名下!”说罢,掀了帘子扬长而去。
阮夫人气得伏桌大哭,阮盼只好不停地劝慰。屋子里的声音,连外头廊上都听得一清二楚。片刻之后,回廊暗处阴影里有两人轻轻动了动,看身形应是两个女子。一人低声道:“还不快点送进去?”
另一人微有些怯意:“夫人正在发怒……”
前一人带笑道:“你只管听姨娘的进去就是,必有好处。”
阮盼正劝着母亲,只听外面碧玺道:“二小姐来了。”抬头便见自己的庶妹阮语站在门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道:“姐姐,我给夫人和姐姐做了个荷包……”
阮夫人也忙收了泪,碧玺赶紧打了水来伺候她洗脸。阮语将手中荷包放下,亲自上来伺候,口中道:“夫人莫气坏了身子,可有什么事比自己身子更要紧的……”
阮夫人此时已想明白了,横竖自己是没了生儿子的希望,与其将来过继隔房之子,还不如将庶子记到自己名下。就是丈夫也得因此让自己三分,那时候再想法子拿捏苏氏便是。只是苏氏两个儿子,若一下子都记了嫡子,这贱人还不知要如何张扬。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转眼看见温温顺顺的阮语,同是姨娘所生,阮语跟着亲娘李氏从来都是随时守分,对自己又恭敬——一念闪过,顿时冷笑起来:“盼儿,去将你爹请回来。既要记在我名下,李姨娘也是姨娘,比苏氏差什么?我只将麒儿记到我名下,麟儿仍叫他跟着苏氏。你父亲不是常说后宅要和睦么?行,我将语儿也记到我名下,这才算一碗水端平呢!”
阮语一时愣住了,直到碧玺推了她一下才明白过来,登时心中一阵狂喜,连忙跪下道:“女儿怎敢有如此妄想……”难怪姨娘让她这时候进来,本以为进来了免不了又如从前一般要承受嫡母的怒火,却料不到竟有如此好事!
阮夫人一手就拉了她起来,冷笑道:“正因你不妄想,我才定要抬举。越是妄想的人,我偏不如她的意!碧玺,叫针线上立时给二小姐按大小姐的例裁了新衣裳,再叫账房上拿银子去给二小姐打新首饰,待在族谱上记了名,我也要带着二小姐出去走动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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