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她在他身边潜伏了半年。行动开始，里应外合，城墙很快被破开。官兵涌入，城中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屠杀开始。

    这个国家有能征善战的将军，硬碰硬他们互有胜负。但赵英想要的不是局势僵持，他想打下这片江山。她策划从皇族内部瓦解这个国家。她清楚岳飞是怎样死的。那样的将军尚敌不过*的政权，无论哪个时代的人都一样。双管齐下，这个国家就是她囊中之物。

    她的计划实行的非常顺利。皇族胆小又沉迷于酒色。外面的将士奋战却食不果腹。贵族忌惮士兵，生怕他们夺权。士兵憎恨贵族，他们用鲜血只换来贵族嫌恶的目光。

    战争中死去太多的人，所以她默许手下副将的屠杀。这是震慑，同时他们要统治这个国家就不能留下太多有名望的贵族。

    他是忠臣，称得上是国士无双的人。混乱中他带着最后的力量保护皇帝撤退。同时带走的还有她。

    战争在继续，就算打下都城，血洗了多个城池，反抗的力量仍不可小视。他带着她与明里暗里的反抗力量接触。越来越多的底牌出现在她面前。他信任她，将保护这个国家的最后力量一一展示在她面前。

    当她知道这个国家的皇帝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之后，她发讯号引来追兵。

    直到被大军环绕，他依然把她护在身后。

    他说别害怕，我会保护你。他说你如果能跑就不要顾及我。他说不要怕，死我们也会死在一起。黄泉路上，我弹琴你跳舞。

    他手下的士兵拼死护着他突围，他紧紧的拉着她的手，无论谁说什么都没有松开。他拼尽全力跟最后的援兵会和。却在转眼被敌军士兵包围。而那些士兵的最高将领对她下跪。

    所有人都在咒骂他，他效忠的对象唾弃他。曾经是那样高洁的人死时却背负了这样的恶名。他却没有看任何人，只看着她。

    他说，早听闻有个不世出的奇人，身为女子能出治国之策，能富一国之民，能带领军队战无不胜。原来是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

    他说唯有你才能谋划半年就打下我万里江山。

    他说传闻你是神女下凡，有天下最美的容貌，有着不属于这个世间的智慧。也有这世上最冰冷的心。得你辅佐，必是这九州之主。

    他笑着说，我输得不冤。

    他说竹影我们还能再见面么？我会在奈何桥边等你，如果你听到琴声，那就是我。

    他说这辈子我没能先遇到你，下辈子我绝不会放手。

    他说下辈子我们做平凡百姓，我们一起看着竹林发呆。

    他说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她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能活下来。这个地方的所有人都要死。因为史书上不能出现赵英用计谋*皇室残害忠良的记载。这个国家必须是自己*灭亡的，这样他们的臣民才能将过错归于自己。这样他们才能归顺新的朝廷。这样他们的读书人才会不耻他们的皇帝，真心拥戴并用笔墨记载新的皇帝。

    她站在原地，被层层卫兵护卫在中间。她看着那个男子笑着流泪，看着他说令人动情的话语。看着他狼狈却挺直的身形。看着他被身后人咒骂，被身前人阻拦，仍想过来拥抱她。有一瞬间她动摇了。

    但她是赵英的狗，她不能留下他。她不能让自己出现破绽。如果她留下他，她的整个世界都会塌陷。她理智的认识到他是她的弱点。她害怕了。她惶恐。未知的恐惧让她瞬间做了决定。

    她杀了他，用剑刺进他的胸口。被她所杀总好过被别人杀。

    她想抽剑离开，他却用最后的力量抓住剑刃。他强迫她看他死亡的画面。

    血从他的嘴角流出，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在流泪，却一直睁大眼睛。他的目光里没有恨，只有心疼和不舍。他虔诚的亲吻在她的手背。

    她就这样看着他，直到他身体僵硬。她抽出剑，看着他倒在尘土中。他闭着眼睛面容平静，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甚至带着微笑，仿佛他只是睡了，做了一个好梦。

    离开时她面无表情。让士兵以礼下葬他的遗体。她还是红衣，还是笑面鬼，还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李亮。她还是赵英的狗。但心底的某个角落裂开一条细缝。很淡，很小。却再也无法愈合。

    她以为事情会这样过去，她以为她会像忘记其他杀过的人那样忘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确再没想起他。只是偶尔碰到能联想起他的东西时，眼前浮现他的脸。

    她不知道这是毒，是魔障。直到她偶尔被噩梦惊醒，直到她看到青竹就心慌意乱，直到她想起他就痛彻心扉。直到她终于能摆脱赵英，她的剑已经插入白露的胸口却怎么都无法刺入。

    她知道，她再也无法杀人了。她再也无法经历死亡的过程。她再也无法无视那个男人。她再也无法什么都不想，单纯的只做赵英的狗。

    于是，她离开了。

    离开前她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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