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闻听昔日裴使君耀兵江上,而今江左又以楼船大舰威吓之,可见徐、扬之间,嫌隙已生。若阿爹前往建康,而女儿留在徐州,将来恐生不测……”
荀崧瞥她一眼:“婚事尚未议定,汝便一心留在徐州了么?”
荀氏女满脸飞红,赶紧垂下头去,嗫嚅了几句,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来,继续道:“裴使君欲聘女儿,非为女儿,实属意于我颍川荀氏,必不肯允阿爹南渡。若然婚事不成,我父女皆归江左,建康侨客甚多,阿爹虽为高门,但势单力孤,何有展布的机会?若然婚事成就,阿爹南渡,而女儿留在徐州,则南人必不信阿爹,裴使君亦不信女儿,岂非两难?还请阿爹三思。”
“难道我在徐州,便有展布之机么?”
“徐方除裴使君外,别无高门,必然敬重阿爹,且有女儿在内为援,我荀氏岂有不光大之理啊?”
荀崧想了一想,略略点头:“若果能成就这段婚姻,且汝为裴徐州生下嫡子,则裴、荀一体,确为下至强……”其实高门之间联姻之事本也寻常,问题裴该是闻喜裴氏大宗嫡传,而且他哥已然挂了,也无子嗣,那么裴该就很有机会成为一族之长;而荀崧这一支虽然并非荀氏大宗,但他高祖父终究是荀彧啊,魏晋之际,士人名高者无过荀文若,将来若得裴氏之助,变宗为大宗,也并非全无可能吧!
可是荀崧本无主见,善于随风摇摆,还是犹豫了半晌,才决定:“若能在此番北伐之前,便商定两家的婚事,那为父便为了汝而留在徐州罢了,否则的话……还是过江较为稳妥啊。”
好在次日一大早,陆晔就奉了裴氏之命,前来为裴该下聘,并且提出来,希望三日后便即为二人完婚。荀崧闻言不禁皱眉,问:“何以如此操切?”陆晔笑道:“此番北伐,须时恐久,必先为二子成亲,则东海太妃始得心安,可即折返建康去也。”
这是对方长辈的意思,而且这长辈还是东海王太妃,荀崧又岂敢拒绝?就此下定决心,允下了这段婚事,并且留在徐州不走了。随即裴该也来与他恳谈,本来想趁着秋后进取东海郡,就把一郡事务交给丈人的,如今既要北伐,而且建康也迟迟不下任命,还请丈人先委屈几,代陶侃管理下邳如何?陶士行我要带在身边去打仗的,则下邳乏人治理,丈人大才,相信必能肩此重任。
同时裴该还把徐州别驾之职由裴嶷转给了荀崧,让他以州别驾的身份暂代下邳内史之任这也是笼络、挽留之意,荀崧既然决定留下,也便欣然允诺了。
裴该辞别了荀崧,返回自家暂居处后,就命令裴仁:“将那人唤来吧。”本来好今开会,商议北伐之事的,但裴氏忙着要为自己定亲、结亲,所以司马裒就建议,公事不妨再等三五日,待舅父成亲后再反正也不在乎多耽搁这短短几的时间,年轻才过江北,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实在不想这就开会商议军政大事。裴该就此有了一段空闲时间反正筹备婚礼,自有裴嶷等人负责,暂时不必自己亲历亲为这才得以召见一位神秘人物此人名叫彭晓,字子勤。
彭晓是江夏郡安陆人氏,庶族出身,也无容貌,也无才学,更无名望别远名了,就连一县之内,知道他的人也不很多。这类货色,原本不值得裴该拨冗接见,但问题是他因缘巧合,拜得了一位好师父丹阳郡句容县人,抱朴子葛洪葛稚川。
事情还要从数年前起,自从祖逖西征兖、豫,裴该开始亲掌军务后,就一直在考虑怎样才能提升麾下人马的战斗力。足食和训练固然不可缺乏,但仅仅如此,未必能够拉开与其他军阀部队之间的差距,最终还是得靠人多人少来话。他既然是穿越者,自然拥有这时代人们完全不具备的超前见识,但那些社会学方面的见识未必合用于今时今日社会基础终究不同啊能够搞出个队列训练,并且勒令将吏都必须识字,就算挺了不起了吧,很难积量变为质变。
那么科学技术方面的见识呢?裴该很清楚,以这年月的生产力来,即便有足够的技术,造枪造炮都是不现实的,恐怕倾半个徐州的财力,都未必能够试验出一门早期金属炮来,而且就算试验成功了,肯定也造不出来几门,完全杯水车薪。但是火药么……倒可以尝试搞上一搞。
三国演义里施行最多的计谋,恐怕就是火攻了,先是曹操爱玩儿火攻,乌巢一把火直接改变了下大势,接着却又被字辈的周瑜、诸葛亮后来居上,把曹操在赤壁烧得是狼奔豕突。可若是翻阅史册,其实火攻的数量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威力也未见得能有多大,就连最早相关于“火箭”的记载,也得延后到三国时代,郝昭在陈仓烧了诸葛亮攻城的云梯。
这是为什么呢?很简单,没有火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