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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嶷也疑心裴丕之死,实为王贡的阴谋,但因为所导致的局面是自己所乐见的,故而唯在心中想想,却绝不肯向他人透露。只是心里憋着,实在难受,因而此番见面,才故意出言试探王贡,同时也为了敲打对方:你胆子可也太大了,事先不跟我商量,就敢这般肆意妄为,难道不怕惹祸上身么?!
在他想来,王贡或者矢口否认,或者辩驳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啊——左右不过死个裴丕罢了,对于裴氏来说,可资为借口,但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损失;再者说了,裴丕是西裴,你是东裴,两支多少年都没怎么来往了,你又何必心疼呢?相反,西裴若衰,对于你东裴反倒是件好事嘛。
可是没想到,王贡竟然“嘡嘡嘡”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说自己和贾充有三不同。
哪三不同?贾充当年既为司马昭的忠犬,又担任中护军,实掌宿卫,就用严密关注天子的动向啊。结果他前不能阻曹髦出宫杀往相府,后不能使事端和平解决,仓促之下,被迫行弑君之事,乃使司马昭遭受了强大的舆论压力。
或许正因为如此,司马昭才不敢亲自篡位,而要把那最后一步留给儿子司马炎。
王贡只说贾充如何,却闭口不谈自己如何,是怎样与贾充不同。裴嶷既可以理解其意为:我的智谋高过贾公闾,是必不会伤害到主上的;也可以理解其意为:我每一步都是谋定而后动,又岂能如贾充一般举止失措呢?
继而第二处不同,王贡说了,贾充能列限,他就是一个阴谋之士,却偏偏仗着拥立之功,担任尚书令、侍中等要职,实掌朝政,然而德不配位,不但疏理政事,抑且嫉贤妒能,遂罹万世之讥。其言用意:我对自己的定位是很准确的,我没有立朝秉政的野心,所以我将来既不会危害到新朝,也不会危害到您裴公,您又何必要担心我呢?
再言其三,表面上听来,不过是第一条换种说法罢了,内容重复,其实是表示:贾充为什么招人恨哪?因为他弑天子,此事尽人皆知,根本就洗不白啊∫则不同,你怀疑是我策划了裴丕的遇害,但你有证据吗?知道我此际身在洛阳的人都不多,又能有多少人怀疑到我头上来?我的种种作为,必将湮没于历史大潮中,后世之人,也绝对不会如对贾充一般,目我为奸徒!
他这就算是默认了,但裴嶷却又丝毫揪不卒把柄。裴文冀不禁恼恨道:“大司马非可眩之以伪者也,必能洞彻汝奸,难道汝就不怕死么?!”
王贡笑着回复道:“大司马洞彻人心,于政治之狡谲,是不为也,非不知也,在贡看来,实已有疑我之意。但那又如何?若无实证即显戮,必害大司马之名,并乱人心;若暗除我大司马若肯为此等事,早归洛以掣肘祖公矣!”
裴该这人啊,我了解,他做事有自己的底线,在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下,他顶多就是疏远我,而不肯哪怕是暗中弄死我∫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来,自然方方面面,都有想到,裴公您不必为我担心啊。况且——
“贡自知,亦阴谋之士也,但所谋得用,可以翻覆天壤,虽死不辞。难道我还期盼公侯万代不成么?”
裴嶷闻言,不禁叹息——你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实在没什么可以责问的啦。于是扶着王贡的肩膀,艰难朝前挪步,同时低声问道:“如君之谋,确实促成大司马归洛,奈何此事颇难牵涉天家,则大司马若再踌躇,又当如何筹划啊?”
王贡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公虽以为难,贡却以为易。大司马忠厚人也,天子既无失德,则必不忍遽迫之,要待水到渠成,又不知何年何月。然而,又何必催促大司马?不如遣人去催促天子为好”
裴嶷听闻此言,不禁眼前一亮,有如拨开迷雾而见青天。当即颔首:“子赐果然谋深智广然而以谁去说天子为好,尚须斟酌”
王贡便道:“裴公可细思量,然天子方召祖公归洛,是知时不可缓,缓恐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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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策马驰近洛阳西门,正待入城,耳畔忽听喧哗之声,不禁勒马喝问。部下禀报说:“有自称大司空参军,领建威将军者,求见明公。”
裴该闻言,微微一愣,便即下令:“召其前来。”等见了面,果然是温峤温泰真,便问:“泰真缘何在此?”
温峤拱手回复道:“末吏受大司空所遣,归洛谒见天子,并奏收复平州之捷讯。”
因为相隔遥远,而且道路不通,刘琨借慕容兵以夺冉州之事,裴该在此番离开长安之前,尚未接到通报。但刘琨确有驱逐崔毖、并吞平州,以之作为自己复兴基地之意,这事儿裴该早就已经知道了,故而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意外的反倒是温峤,因为裴该当即就质问他:“平州未落羯贼之手,何言‘收复’啊?”
温峤听问,不禁有些尴尬,只得详细解释说:“崔毖窃据平州,勾结句丽,不献贡赋,复不允大司空入境,是以承制伐之”
崔毖是王浚的残党,而王浚曾起篡僭之心但这并不是理由啊,倘若由得王彭祖多活几年,说不定他真变袁术第二了,然而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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