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特意剥夺部分臣权,以授宦者。当然啦,宦官集团假借皇权,抖起威风来,反倒时常架空甚至于擅自废立皇帝,因为他们要的是皇权撑腰,皇帝在多数情况下,仅仅只是皇权的招牌罢了,换之无碍。
梁芳正是因此,颇为尊重明、朱等宦官,并且也逐步培养起了对方的信任。他虽为士大夫,其实更算外戚,外戚夹在朝臣和内宦之间,算是皇帝半拉私人,亦须皇权为依靠,所以历史上,外戚和内宦勾结的情况,普遍比反目、敌视为多。
由此梁芳便将自己近日来所思所想,详细对明、朱二人陈述了一番:“天子尚在青春,天下又未静谧,方倚仗于外臣,是故暂失权柄,只能垂拱罢了。待得羯贼殄灭,天下大定,唯归政于天子,社稷始能长治久安。昔武皇帝大权在握,乃成盛世,孝惠、孝怀为外臣、外藩所挟,国家几乎倾覆——二君且思,是否此理啊?”
明达连连点头,朱飞却心说:孝惠皇帝之所以太阿倒持,主要还是外戚搞出来的妖蛾子吧……
却也并不开口辩驳,只是任由梁芳继续说下去。
梁芳道:“然而外臣既然把持权柄,岂肯轻易归政于君王啊?我等唯有因势利导,斯可致君尧舜。倘若大司马果成尾大不掉之势,则去之必难;唯裴、祖、荀等外臣相互拮抗,天家方有望渔翁得利。即以今日言,五校绝不可落于裴氏之手!
“本来我等虽有忠君之志,终究官卑职小,难以运筹,天幸皇后有身,必诞太子。则若待十月分娩,正位东宫,天家之威必然大振,士庶无不望其世世相继,永保太平,无论大司马还是祖骠骑,都不敢再起妄心了。我方才说紧要关头,不是指羯贼逼近,而是指皇后尚未产育啊——二公可明我心意否?”
朱飞心说只要有了太子,自然权臣不敢再起篡意?你这天真的想法究竟是打哪儿寻摸来的啊?不过梁芳所言,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司马邺膝下空虚,就算想要提振权威,恐怕也很难办到,而一旦有了明确的继承人,或许部分朝臣、士人之心,就会稍稍偏向于天家了。所以他也不去纠正梁芳,只是问:“梁公因何而知,皇后腹中确乎为天家嫡子,而非公主哪?”
梁芳神神秘秘地一笑,说:“我专为此事,求问过吉友大师(帛尸梨蜜多罗),以及魏大家,皆云皇后此番,必然生男!”
其实魏夫人压根儿就没给准话,帛尸梨蜜多罗更是不管看相、占卜那种鬼花样的,“必然生男”云云,纯出梁芳一厢情愿的脑补。
但那两位高人的名头一报出来,明、朱二宦当场就信了,不禁各自喜上眉稍。朱飞还躬身拱手,恭喜梁芳:“如此一来,梁公可仕两朝,富贵不替矣。”当然就理论上来说,按照梁芳的岁数,等不到太子正位,他就会挂。
梁芳欣然受贺,颇感舒坦。好在他还想着正事儿,赶紧就把话题给扯回来了:“是故当此紧要关头,须防裴右卫因大司马授意,尽夺宿卫之权。说句不好听的话,一旦禁中宿卫,再如此前一般俱操于外臣之手,谁敢担保皇后腹中的天家骨肉,不会有什么万一哪?!”
明、朱二人听了这话,无不悚然。
终究明达,尤其是朱飞,那也是读过几天书的,知道一旦有外部势力插手,则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未必生得下来,或者虽生下来,却未必养得大,类似可怕之事,史不绝书啊。别说外部势力了,内部也一样要命,贾皇后害愍怀太子司马遹,也不过就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罢了;至于梁芳暗授秘药给梁皇后,使嫔妃不能怀上天子骨肉之事,瞒得过司马邺,也瞒不过眼前这两名任事的宦官。
梁芳因此关照明达,说:“我料裴右卫不敢直闯宫禁,但须防其来夺五校营。且方听闻,尚书省为固守都邑,急召祖前军来归,一旦前军归洛,可与右卫相拮抗,则裴右卫再无机会。是故彼欲夺营,只在数日之内,当此时也,明君又岂可不坐镇营中啊?”
明达连连点头:“梁公所言是也。某是粗人,未能洞悉大局,全赖梁公指点——这便返归营内,在前军返洛前,再不入宫了。”说着话深深一揖,然后转过头去就走。
朱飞急忙跟后面招呼:“明君且慢行,禁中事,我尚有几句话请问明君。”说着话疾步追上明达,同时眼角余光一瞥身后,见梁芳没有凑过来,便即压低声音说道:“五校孱弱,必不能抵御右卫,则一旦裴右卫来,君慎勿与之冲突,可暂且敷衍之,并急报尚书、门下,使外臣来斥退裴右卫。”
明达颔首道:“君所言甚为有理,我知道了。”
于是急匆匆返回五校营,下令关闭营门,内外戒严,无令不得擅自出入。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才刚放亮,就见一哨骑兵汹涌而向五校营冲来,到得营外,一将即在马上高呼“开门”。明达远远地觇望,果然正是右卫将军裴丕!
明达心说梁公料得还真是准啊,急忙命人从营后潜出,去通报尚书、门下二省。不过这时间也未免太早了,估计二省中还没什么主事的人——习惯按点儿上班的殷峤已经离开洛阳啦——自己应当如朱飞所言,多拖延裴丕一段时间。
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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