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军可以趁石虎退去时,踵迹而追,直至晋阳城下,还则罢了;否则的话,怕是续、郭终将丧败,而此信于我并无大益。”
裴嶷想了一想,就问:“此信是直接传至长安来的呢,还是刘央等已先期知晓?”
裴该答道:“乃自平阳辗转传来,刘央已知。”
“未知刘央等诸将作何打算啊?”
“刘央随信寄语,当趁此机会,图谋突破山地,挺进介休,但其志似不甚坚……”
任谁突然间得着这么一个大好机会,都不会轻易放过的,但确实如裴该所揣测的,刘央一开始并没有全军压上,力争呼应续、郭,甚至于一口气杀到晋阳城下去的决心。其后纯属被形势所推动,才能建立奇功——相关讯息,则尚未报至长安来。
陶侃乃道:“悬隔千里,我等即便有心,也难以救援续咸等,只能寄望于前线诸将,既不要错失良机,又能够知道进退,不贪一时之利而妄进罢了。是故我等商议,应当继续向平阳增派兵马,以应时局之变。”
倘若如今刘央等前线部队不是两三万人,而是四五万甚至更多,并且粮秣充足,你看刘央即便再谨慎,他会不会趁机尝试图谋全并啊?倘真如此,长安方面也不会担心他过于贪利,结果反遭败绩吧。总之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之人,只要准备充分了,不怕机会不来,而若准备不充分,哪怕再多的良机摆在面前,你也把握不住吧。
因此陶侃就问裴嶷了:“秋收在即,未知如今府库存余如何啊?”
裴嶷略略心算,便道:“本意秋收之后,府库充盈,再大举图并。如今汉中之粮已至,凉州之粮尚在途中,恐怕难以支应大军提前远征,但若说再增派一二万人,想必不难。”
杨清闻言,不禁喜动颜色,说:“既然如此,我明日便与民部、度部核商,尽快做一份计划出来。”
裴该却摆一摆手,说先不急。他沉吟片刻,便道:“据郭殷书中说,石虎此番南侵,实已倾尽晋阳及各县府库,是故败后再求供输,续咸不能支应,被迫叛羯反正。则以当前之势,我趁其弊,欲收取西河、太原,应该不难;若待秋后,石虎粮秣稍足,恐怕就难图了。只是……”
顿了一顿,有些吃不大准地说道:“以石虎之残暴,不管是否能够复夺晋阳,都将搜掠民财,以为自用——郭殷书中亦说,石虎命续咸劫夺散民之谷,续咸不忍而叛。则我虽得二郡,恐怕要面对的不是羯贼残部,而是数万饥寒交迫、嗷嗷待哺的生民了。如之奈何?”
众人闻言,都不禁微微一愕——我们在研讨战局,大司马你怎么突然间可怜起老百姓来了?兵危战凶,本来老百姓就会遭难啊,又岂止吃不饱这么简单?要是打仗还须考虑百姓是否得安,这仗还怎么打法?
还是裴嶷反应最快,当即俯身道:“明公宅心仁厚,顾念苍生,实我晋之大幸也!实黎庶之大幸也!”先确定基调,凡是领导考虑的问题,一定不是无关轻重的问题,然后再现帮裴该琢磨理由——
“明公所言是也,倘若我等收复西河、太原,两郡府库皆空,即便野民也在饿死边缘,则势不能以此为根据,复向乐平、上党,以收取全并了。况且昔日并州饥馁,数万‘乞活’散布于冀、幽之间,遂使关东大乱;倘若今日复见此景,只恐河东也难稳固……”
想当初普天下多为晋土,河东、平阳却为胡汉所据,所以司马腾领着“乞活”只好向东跑,到冀州去就谷。如今平阳、河东已被收复,倘若咱们再北上夺取了西河、太原,那你说并州的饥民是会东奔去依附“故主”石氏啊,还是会沿着大道朝南边儿来呢?一旦被他们把平阳乃至河东都搅乱喽,恐怕短期内,我军是休想再对境外用兵的了……
裴嶷本是现编理由,但是编着编着,突然间觉得裴该所虑并非无理——原来我这个侄子想得这么远哪,果然有王者之资!
别看裴嶷私下跟梁芬商议,提到过什么“大司马仁厚之名”,但其实在他心中,“仁”并不重要,乱世之中,“力”才最重要,“仁”不过是树立大义名分,招揽故晋士人的表面文章罢了。所以裴该说怕太原、西河两郡百姓饥馁,裴嶷并没当一回事儿——等到天下大定了,再徐徐抚安不迟啊,如今嘛,就算他们为破羯作了牺牲吧——但是一边儿编理由,一边暗中筹谋,原来这还真不是一个政治问题,而是一个军事问题嘞!
其实吧,裴该一开始还真没想得这么深,他纯粹是担心两郡民生,怕被石虎糟蹋得太狠。我既在此世奋斗,本是为了救国救民,不是为了延续司马氏的家天下,怎可能不考虑百姓的安危呢?固然做大事不究细节,但那是权衡过后的结果,不是完全不理会细部,就能够做成大事的啊。大敌当前,固当先谋其胜,但也不能由此罔顾民生,否则跟掘黄河以阻日军,结果把河南百姓害得更惨的花生米有啥区别了?!
但经过裴嶷这么一分说,包括裴该在内的在坐诸人,倒是也都醒悟过来,即便纯粹考虑军事,也不能忽视两郡的饥民。陶侃就说了:“大司马深谋远虑,我等不及也。既如此,当先将府库存粮,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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